虽说婚礼在黄昏时分, 但容思勰这天早早就醒了。
宣朝遵古制, 婚礼即“昏礼”,在黄昏时分行礼,要折腾到很晚,所以今日没有人来唤容思勰起床, 都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这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这种日子,容思勰如何睡得着,她已经没了睡意, 干脆起身。
听到动静,侍女鱼贯而入,伺候容思勰梳洗。
但与往日不同,容思勰清洗过后,没有换衣服也没有绾发, 果然过了没多久, 两位嫂子就来了,又等了一会,提前约好的表姐妹们也陆续到达。
林静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是容思勰出阁,她自然要前来送嫁。岑颀也已嫁人,但今年随着夫婿到外地去了,填妆一个月就送回长安, 同行的还有岑颀的亲笔书信, 岑颀信中颇为遗憾, 不能亲眼送容思勰出嫁。
阮歆也早早来了,她是皇妃,委实不必要来这么早。但岑颀非但亲自前来,而且还细心地替容思勰打点衣饰,这份心意,就尤为难得了。
容思勰在众人的帮衬下,换上了花钗青质连裳,佩戴红色革带,然后坐在梳妆镜前,由特意聘请来的妆娘梳发上妆。
妆娘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给容思勰描眉画目。
黎阳站在一旁,看着容思勰换上嫁衣,梳起高髻。
她突然转过头,不忍再看。
盘起长发,就代表这位姑娘不再是父母的掌中宝,而要成为他家妇了。
即使看不到黎阳的神情,容思勰也知道,她向来强势的母亲,现在正在偷偷抹眼泪。
容思勰也眼眶发酸。
楚漪连忙劝道:“大喜的日子,新嫁娘可不许哭。不然妆花了,就算新郎君来了我们也不放人。”
容思勰被逗笑,负责梳妆的娘子也跟着打趣:“郡主笑起来多好看,就该多笑笑。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新娘子,估计等妆成,能把新郎君迷的晕头转向,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在一屋子笑声中,容思勰心中的伤感渐渐排遣出去,任由众人摆弄,安静地等待天黑。
可是慢慢地,容思勰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粉,刷的也太厚了吧!
透过镜子,容思勰看到林静颐捂着嘴偷笑,还自以为低声地和旁边人说话:“我就说,这个新娘子状一画完,保证谁都不认识!”
说完林静颐颇有些伤怀,追忆道:“七娘画了都是这个样子,我当初上妆,得成什么样?”
听了林静颐的话,容思勰更加绝望。可是大喜的日子,容思勰不想多生波折,而且别人的劳动成果也不能不尊重,于是容思勰只能默默忍了,表面上还要露出非常满意的神态。
容思勰在闺房内整整折腾了一天,在日头微斜的时候,她听到屋外传来了叫好声和起哄声。
容思勰知道,这是萧谨言到了。
屋内的姐妹们一通笑,纷纷遣派丫鬟到外面看热闹,然后把弄婿的情形传回来。
民间历来有“弄女婿”的习俗,平民人家还常有姑嫂姐妹亲自上阵棒打女婿的传统,将女婿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宸王府贵为王府,自然不能女眷亲自上阵,可是容家,亲戚多啊。
往常容思勰去参加别人的婚礼,觉得弄婿这个环节特别好玩,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了,宗室里最不缺人手,何况新婚,大家最爱凑这种热闹。
容思勰听着前堂的声响,心惊胆战地想,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吧。
萧谨言长成那样不容易,这些人下手可要悠着点,别给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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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迎当日,郎君想见到新娘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萧谨言文武皆擅,论文他是阳朔十六年的进士,吟诗作对难不倒他,论武他是银枭卫右使候选人,也游刃有余。但是新婚要的就是热闹,好多人看到萧谨言这样轻松写意,纷纷大呼岂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