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苏下定了决心。
她准备赌一把。
赌什么呢?
就赌当她对八重神子摊牌的时候, 那些让她尴尬的东西不会突然出现,让她对八重神子的摊牌变成一场“因为我知道我即将犯下罪行,所以我提前来自首, 但是我的自首翻车了”的闹剧。
考虑到最近光屏确实还很听话, 赵姑苏决定赌这一把。
好歹她画的那张合照里面, 还塞着一共五个记忆呢,指不定就能够和有乐斋一样恢复实体了。
就算到时候恢复的实体只是原型——富永正也这个妖怪堆中的人类例外暂时不纳入考量范围——只能以会说话的动物的形象在如今的稻妻度过百年, 甚至是只是十几年的光阴, 那也是很不错的结果。
虽然在保护稻妻的战斗中身陨, 成为慷慨悲歌中的主角也算是一种人生/妖生追求, 但倘若能够活下来,看到当初牺牲了生命也要保护住的国家和普通人如今的生活,那又何尝不是更好的结局呢。
光靠着她一个人凭运气继续往下走, 肯定是不如让八重神子也加入进来, 为这些记忆提供更好的居住环境……兴许神子解决不了这个, 但她大概能够提供一些理论方面的建议以及尝试的方向。
毕竟, 神子自己也在一心净土中承认过了, 雷电影将意识寄宿于物体的法术还是从她这边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八重神子应该能够算是稻妻在意识类法术方面进展最为前沿的存在了吧。
赵姑苏觉得自己大概也可以算是舍己为人了。
于是,第一天, 她起床之后先是对着镜子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准备, 然后将心一沉, 脸一板,做出一副随时都要舍生取义的模样,这才推开门,朝着八重堂的方向走去。
*
另一边, 八重堂内,那幅现在终于从挤了六个意识变为只挤了五个意识,不过从画面的尺寸来看其实并未好上多少的图画中,终于有意识到赵姑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的。
这群妖怪(以及中间混着的一个融入得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人类),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了整整一个晚上,就连其中最为寡言少语的也不例外。
毕竟……都已经那么久没说过话了嘛。
(至于说因为碎得过分彻底,所以说话都要攒着力气才能偶尔说上两句的狐斋宫……嗯,一开始笹百合还是会关心一下她的,但是也总共没关心几次,后来就直接默认狐斋宫已经睡过去了。)
镰井甚至都开始自言自语地畅享起未来:“那边盘着的那个不是有乐斋嘛,他的情况估计就是我们未来的情况……嗯,不错不错,等我恢复了,我要去好好喝上几杯酒。”
他当初为了和柳桥卓人比试武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戒酒期,后来知己逝去,他又开始喝酒,靠着那玩意来让自己忘却一些遗憾,直到苍岚一心流第一代宗家,也就是柳桥的弟子找上门来,说是想要请他这位师父昔年的好友指点一下剑招,才从酗酒的状态中脱离。
不过,自那之后,镰井也就再也没有戒过酒——一直就喝到了与富永正也并肩作战,一同牺牲的那一夜。
富永正也半真不假地抱怨:“你牺牲前一个时辰还在喝酒,我拢共就从后面弄来两个酒囊,结果我自己才喝了那么三四口。”
如果仅仅是按照“有意识”这一项评判标准来算的话,那么其实距离镰井上一次喝酒,也就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镰井振振有词:“我可是五百年没喝上酒了,也不知道如今花见坂的酒都酿得怎么样,比不比得上妖怪的酒水。”
一直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欸,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人类小姑娘,好久没说话了。”
之前赵姑苏的说话密度还是很高的,尤其很会当捧哏,和她聊天,容易聊着聊着就说了一车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