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果很好吃的,你尝尝看。”说着话,将被自己吃掉了一大半的糖葫芦递到他爸嘴边。
他爸爸大概是觉得这些是小孩子吃的,故而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朝后躲了躲,但是步妈妈却不依不饶,非逼着丈夫去尝。
步爸爸无奈笑了笑,张口咬下一个。
步妈妈就双眼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没骗你吧。”
男人看着妻子那眉目藏星、风姿灵动的模样,眼中有爱意流淌,面上流露出不自觉的温柔笑意。
步离小时候不懂,可是后来想想,总觉得那时候的母亲,和其他人的母亲不一样——三十多岁的女人,洗碗的时候会摔盘子,超市里买菜会认错,甚至做饭会烫到手……这样的她,很多时候就像个不知世事的少女,眼中总有美好的流光。
男人在世的时候,将他的妻子呵护的很好,所以一旦他走了,那个女人的天就塌了下来。
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掠过,触及心头的时候、却恍惚化作一根根寒利的冰锥,扎的他心头滴血。
“爸爸……”他站在街道的中央,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变成了透明的虚影。
而他的眼中,那个记忆里清隽温柔、为他和母亲遮风挡雨的男人,就像一拢云烟,被风一吹,纷纷扬扬散了个彻底。
步离鼻子一酸,冰冷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心里纠疼纠疼的,恍如被一只力大无穷的铁爪攥住,又像被挖走了一块,他抬手紧紧的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嘴里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唯有泪如雨下。
似乎已经忘记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整颗心被一种更为浓烈的思念和悲伤掩埋。
步离呆站在那里许久,然后缓缓蹲了下来,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单薄的双肩剧烈的抖动着。
周围往来行人都朝着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些许。
步离崩溃的情绪稍微平静的时候,他沿着长街走到了通往乡下老家的路口,然后顺着那路口走了下去。
饶是社会再怎样发展,也总有落后的地方。
步离的老家便是这样,因为那里乡民不多,又实在偏远难行,甚至连公路都没有修。
步离顺着蜿蜒的小道翻过了三座山,期间摔了好几次,到村口的时候,已是天近黄昏。
眼前的村庄竟然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似乎比记忆中清冷了很多。
村子西头一栋面积不大的竹楼面前,孤零零的坐了个老妇人,她面上皱纹很深,一头白的彻底的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穿着一身藏色的布衣,少数民族的样式,那上面绣花的彩线已经褪了色,甚至很多地方都断了,胸前手肘打了大大小小的补丁,老人细瘦的手腕上戴了个镀银的镯子,一双手皮肤很白,只是布满了的硬茧,还有许多斑驳的裂口。
她膝盖上放了一个有些破的簸箕,里面盛了晒干的花生,颤抖的双手缓慢的一颗颗剥着,双眼却是直直的看着远处蜿蜒的小路。
“大娘,您又在等阿茳呢?”有个挑着柴的中年男人路过,问老人道。
“是小石头啊!”老人听见那声音,面上露了个慈和的浅笑。
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只是那双浑浊的眼里,瞳孔却有些涣散。
“我都多大了,还叫我小名呢!”中年男人笑了笑,将肩上的柴火换了一边肩膀。
“起风了,您快进屋去吧。”一阵冷风吹过,中年男人自己都打了个寒噤,不由出声提醒道。
老人摇了摇头:“我在外面坐一会儿,小石头你快回家吧,媳妇孩子该等急了。”
中年男人看着老妇人被风吹乱了的白发,心中泛起一阵同情,虽然不忍,却还是说道:“别等了,阿茳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快进屋去吧,您这一人在家里,仔细受了寒要没人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