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空气像是一张无形中绷紧了弦的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裂,只有后堂的侍卫不受影响的一丝不苟地执行诚王世子的命令,间或可闻李端细若游丝从鼻腔发出来的□□。
男人安之若素地端坐不动,带着笃定:“安远侯府是不会叫我赔命的,父王你知道的不是吗?”
诚王的脸一瞬间变了,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世子,一时像是连危在旦夕的李端都忘在脑后了。
封宴不由急了,诚王再不阻止,李端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他不明白诚王世子为什么一点不怕安远侯府问责,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自己对这个面都没见上几次的堂舅压根没有感情,可是李端出自安远侯府,安远侯这个外祖父对他可不错。每年都不忘书信往来殷切关怀,礼物是一车车地往王府送,更是不吝啬金银珠宝,他感念在心。
若是真的由着诚王世子打杀了李端,诚王府和安远侯府那是妥妥的结仇了,就算对方忍下了不敢报复,那这门姻亲也必将断绝。
封宴忙站了起来,扒着高高的门槛就要往里爬:“王爷,爹爹,宴儿求见。”
他吃力挪着小短腿翻过门槛,可是方才在一边蹲久了有点麻,一个没站稳就摔到在地上,顿时像颗皮球一样‘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然后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好,好丢脸!
封宴恼恨地拍了下地面,细嫩的手掌传来一阵刺痛,擦破皮了。
‘嗯哼’,头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哼声。
封宴抬起头,自己正趴在诚王世子的脚下,而男人懒懒地垂眼看他,唇边似笑非笑。
封宴脸皮一紧,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顺势甜甜一笑:“宴儿见过父亲,给您请安了。”
不等诚王世子答应,他又麻利地转了个身:“孙儿见过王爷。”
诚王皱了皱眉,不快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封宴不答,指了指后堂提醒他:“王爷,我堂舅还在挨打呢。”你再不想起他来,就真的没命了。
封宴很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还仰人鼻息,一没权二没人手,而且看情况就是连诚王奈何不了他爹,自己拿什么救人?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诚王火力全力战斗到底,说不得还能勉强抢救一下。
诚王顿时醒悟,大喝道:“还不放人,你就是要出气也够了,不要太过份,莫是当我真拿你没办法不成?”
见这对父子再次交锋上了,封宴低眉搭眼地自己爬了起来站到一边,免得被误伤。心里祈祷李端能争气些撑住了,哪怕是被打残了呢,也比真的死了强。
诚王世子脸上现出一丝冷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无趣,淡淡道:“罢了,我知道在父王眼里谁都比我们兄妹来得重要,倒是本世子不识趣了。来人,将人带出来吧!”
棍棒声停下,然后是身体拖在地上滑行的声音,随着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侍卫像拖死狗似的拖着李端来到殿前,而后随意地将人丢在地上。
李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头垂在地上看不清面目,身上都是血,顺着拖行的轨迹沾了一地。那血像是流不完似的,从他的身下沁出,慢慢地朝四周蔓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封宴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眼睛睁的大大的,他受了惊吓。
那还是个人吗?他整个身体都已经成了烂泥,双腿的部位可怕的弯曲,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戳出。
领头的侍卫禀告:“世子,人带到了。”
诚王世子漫不经心地道:“放了吧!”
“是。”侍卫迟疑了一下,“不过世子,他身体弱了点,受不住已经死了。”
“死了啊?”凉薄的唇翘了翘,遗憾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呢!”只是眼神中殊无异动,平静似镜。
“你,……”诚王顿时拍案而起,怒骂道,“看你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