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芝煮了一碗红糖鸡蛋给李梧雅压惊,这种东西李梧雅以前一口都不会吃,可几天苦日子下来,李梧雅差点舔碗。
改革开放迄今八年,田地早就分包到户,吃不饱饭也成了老黄历,可架不住李家人好吃懒做,或者该说李家三房好吃懒做。一家八口,没一个下地干活的,都在家里当祖宗,真真的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红糖鸡蛋这种东西,大房除了狗蛋能吃上一口,其余都进了三房的嘴。甜滋滋的味道险些让李梧雅眼泪掉下来,她虽然不是白富美,可也衣食无忧长大,何曾短过吃的。
李梧雅磨了磨后槽牙,她一定要活出一个人样来,让李家人看得到吃不到,气死他们。这对她而言并不难,这个世界的大致发展趋势都在她脑子里。
“姑知道你委屈,家里……”李秀芝叹了一口气,她都没法说下去,丢人啊。她不是没劝过,可没用,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又能怎么办,“可你是晚辈,有些话到底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吃亏的是你自己。今天的事,传出去,让外人怎么说你,你十八了。还有你以后,可怎么跟家里处。”
李梧雅心说,我管那群人说什么,至于李家人在她这屁都不是。原本她还想看在原身的份上拉扯下李家大房,琢磨着怎么说服李老大分家,现在她不想了,让这两口子给三房当牛做马去吧。
这些自然不能与人道,李梧雅使出浑身演技想挤出几滴眼泪,发现有点难,便只能尽可能表现出悲伤:“姑,我是真的忍不了了,三婶和瑞雪坐在屋子里嗑瓜子,却把我叫过去洗衣服,难道我是他们家丫鬟吗?我从四岁开始就洗衣服做家务,姑,你看看我的手,都烂成什么样了。可瑞雪呢,从来不做家务,却能吃好穿好,我就只能捡她不要的。三叔三婶知道疼女儿,可我爸妈是怎么对我们姐妹的。为了彩礼,把三个姐姐嫁给那种男人,还见天伸手要钱,弄得姐姐被姐夫打,结果这钱要回来还都是给三叔一家花的。”
大房嫁出去的三个女儿也是奇葩,打小奴隶似的长大,出嫁后竟然心甘情愿挖婆家补娘家,把自己的日子搅得一团乱。
要是她不来,以后五丫六丫大概也是这命运,大房这几个女儿已经被驯化成完美的扶弟魔,活着的意义就是无止境补贴娘家。
从这点上来看,李秀芝倒是李家女儿里的一股清流,她虽然会帮衬娘家,但是有底线,不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眼前这双手溃烂红肿哪里像小姑娘的手,看得李秀芝心里不是滋味。在县城医院,医生就说了,五丫这手冻的厉害,得注意保养,不然会落下病根。回来后她和娘家人说了,还把情况往严重里说,让五丫休养一阵,显然她们只是口头上敷衍她。
悲从中来的李梧雅真心实意地哭了:“姑,我要是再不反抗,三个姐姐就是的我的榜样,那我还不如死了干脆。”
“什么死不死的,”李秀芝打断她的话,“你心里明白,就走不到那一步。” 现在这样总比之前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好。
李梧雅抽噎着偎依进李秀芝怀里:“幸好还有姑姑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秀芝无声一叹,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沉默片刻,终是问了出来:“你四姐真的?”
想起死去的四丫,李梧雅只觉得如坠冰窖:“快生狗蛋的时候,我亲耳听见我妈和外婆说起的,外婆说要再是个女儿没准会和四丫一样被奶奶淹死。”回忆起这一节记忆时,她遍体生寒,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重男轻女到溺杀女婴的魔鬼。
李秀芝轻微地打了一个寒战,面孔慢慢泛白,良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李秀芝才醒神,她没有再问下去,沉默地进厨房准备晚饭。
李梧雅积极扮演乖巧懂事又可怜的小白菜,帮着烧火。
李秀炖了一锅烧鸡公,这是她的拿手菜。在食物的浓香中,凝滞的气氛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