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都中到辽东后卫戍守的襄平郡大约有一千五百里路, 云安一行人却走了三个月不止。新随宋辰做亲卫的一些宋氏族中子弟本来还暗地里嘀咕,说夫人怕是自小舍不得京城繁华,不情愿来他们这苦寒之地,所以才格外推延。可自从夫人到了襄平地界, 不仅府里彻底气象一新, 紧跟着好几家铺子货行就热热闹闹的开张起来,这显然是早就作好的打算, 这些宋辰本家的子弟再也不提那些猜度的话, 反倒佩服起这位年轻夫人的手腕能为起来——
耽延的那三个月, 可没半点是用在伤春悲秋上,反而从南至北,一行买收当地特产,一行卖出紧俏货物。别家随任到此的女眷,大都听多了辽东苦寒多野兽的事情, 前来时哪个不是战战栗栗,还有多年不惯的呢, 只有他们夫人并夫人的嫂子, 走的这一路不似北上随任, 倒更像大商队走商了。怕连商队都没他们夫人的魄力,但凡看过那几家货品极丰富的铺子就没有不赞叹的。
“江南的鲥贡入京, 三千里路三日就到,我们一千五百里走了三个月, 只怕鹤野城宋家老宅那边不好交代,过两日妹妹登门拜见不知如何情状?”迎春强打着精神对杜仲道。
杜仲笑道:“你们也知道这则?头一个月不提,后头两个月咱们可是没少派人迎路上去接, 还不敢直接催促你们, 谁成想你们反倒把派去的人也留下做事了, 险些宅子都空了。”只是看迎春困倦的模样,到底不舍得多说,总归人已经安全来了,因又道:“宋家祖宅那边你别担心,并不会为这个难为安安。宋家老太爷老太太我都拜见过,两个老人心里门儿清着呢,有这样的老祖宗当家,安安那边很不用为她忧心。”
宋辰并不是养在宋家的,情分上到底淡了一些,这人情薄了亦有些好处,宋辰可是将他对妻子对杜家的态度在本家摆的明白,宋家族中与宋辰如今正是互惠相依靠的关系,有那等想要作夭难为人的都得掂量掂量。况且安安并非是个面团脾性,任人搓扁揉圆。杜仲从妹妹长到跟桌子高就能放心她当杜家的大半个家,可是对他妹妹深有信心,宋家的这点子事,安安拿的住。
杜仲想着,再看迎春,得着准话后已放心睡着了,轻轻给妻子掖好被角,杜仲心生怜惜,路途上到底劳累,她们姑嫂两个还弄出了一条实际能走得通的商线,就更加劳心劳神了。
“小心看顾着,奶奶醒了就告诉我知道。”杜仲走出内室,吩咐在外间值守的司棋几个。
司棋忙道:“是。”
等杜仲出去了,两个将将留头的小丫头吐着舌头道:“大爷越发威严了!明明是好话,只是大爷眼睛一扫,不知怎的就有些害怕。”
“我腿肚儿都发软。”
司棋惯了一盏浓茶提神,闻言笑骂:“嚼什么舌根!快去取银吊子来,咱们在火盆上熬些江米粥,等奶奶醒了用一碗。”
小丫头们听了,忙去后房翻箱子,司棋忙又嘱咐:“轻些儿动静,你们绣桔姐姐她们就暂时安置在后头,别给吵醒了。叫她们养养精神,一个时辰后就来替换咱们,咱们多熬点粥水,到时一人灌一碗,肚腹里热热的去歇会子去。”
这话说出来,其他几个撑着精神当差的婆子媳妇心下也熨帖。于是各个忙碌起来。司棋一面听着内室迎春的动静,一面招来杜家老婆子细问些事情。
这楼婆子家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老大管着一处庄田,老二是姑爷的长随,最小的才十一二,正在奶奶这里听用,楼婆子本人也是这屋里的管事,管着浆洗上的事。因她前两个儿子一早便跟随姑爷到这里来了,里外的事摸的总有七八分透亮,因此司棋一贯使她来问事情。
楼婆子性子平和,老实但不木讷,一见现下情形,自己就先说了:“我方才见了我那二儿,别的不敢探问,但内宅的情形也知道了。”
楼婆子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低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