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在布带之下,她静静看着手臂,楚瓷以为她会哭或者伤情,结果没有,她只是站了起来,走到花盆边上,手掌攥住了白布之下的伤口处。
用力一掐。
湿润粘稠的血水透过白布迅速渗出,凝聚,不断滴落在花盆土壤里。
这是她的临时起意,想看看自己的血功用的极限,但她神色眉宇间没有任何痛意,居高临下瞧着这一切,好像在思索什么。
渗人的孤绝哪怕隔着时空,楚瓷也能尝到此女心头冷寂如血。
一如那滴落的血水仿佛也没有温度。
是的,它没有温度,好像是凉的。
这样的人,你没资格去可怜她的处境,但有人会心疼。
谯笪相思不知何时已眼眶通红,走过去,伸出手...手指穿过了滴血的手臂,谢青辞没有任何知觉,反而抬头看着窗外远方。
那是瀚海的方向。
画面一转,她已然十分消瘦,因已被囚禁多年。
她依旧坐在那榻上,眉眼却见悦色,对帘外的红灵儿等人说:“今日学的甚?”
凭着一曲小调脱颖而出渐成为花魁之首的红灵儿回:“舞。”
其实这么多年了,也不是第一次跳舞让太子妃学了。
可她从来不学,只冷眼瞧着她们一次次跳舞。
说是不喜欢,哪怕阶下囚,她好像也没打算对一心想要看她跳舞的姬无道妥协,哪怕外面流言满天飞,对她的羞辱早已万分不堪。
她傲得像是瀚海苍穹之上逐日追风的苍光雪鸥。
这一次她竟问了,但也只是问,然后众花魁也没留意,开始跳,跳到一半,突然一群人被吓得够呛。
因为帘子被掀开了。
她走出来,靠着柱子,目光凉凉扫过她们。
那一天,她跳舞了。
当时红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第二天,她从看管的几个军人闲聊中得知了一件事——她哥哥谢吾君的妻子有孕了。
她的每一次妥协跟退让,都有她的目的。
而这次目的,只是单纯想讨好姬无道,让他放宽对谢家的拘禁,起码让她嫂嫂的日子好过一些吧。
那一天,姬无道被蛊惑了,答应了。
那一天,也是谢青辞第一次笑,也是红灵儿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她笑了。
人比花娇,倾国倾城。
——————
后来的某一天是她的生辰,姬无道这两年自觉她的态度已松软许多,也甚为欢喜,送来了好多珍贵的玩意儿,连仙门亲睐的瀚海雪光琴都有,那么大一块白玉,雕琢精细,宛若神造,但男子是入不得这楼的,姬无道此人心眼极小,连太监都不让进。
于是差事就落在了红灵儿身上,她哪里碰过这种东西,小心翼翼送上楼后,却闻到了酒香。
她在喝酒。
临窗,坐看外面的水月远山,于高处阅览城池繁华,姿态慵懒,衣襟都敞开了些许,手指勾着四地朝贡而来的美酒酒壶。
“殿下,陛下送来了礼物,是瀚海雪光琴。”
她转头看来,“小红灵,你怎老这么叫我,他听到了,会剥你皮的。”
论年岁,红灵儿的年纪其实在众花魁中最小。
红灵儿表情忽然不太对,大概回忆起想起几天前有些花魁见不得她的傲慢跟高高在上,私底下碎嘴说她坏话,被守卫的兵将听见后,上报给了姬无道,姬无道没说什么,问她怎么处理,她当时只看了一眼,“你送进来的人,难道不是该你处理?”
然后姬无道便笑着让人当众把她们剥了皮。
那一幕血腥残忍,红灵儿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谢青辞只是站在楼上,靠着栏杆,睥睨这一切,神色波澜不惊。
此时此刻再看她,再美的皮相,亦是如魔的罗刹。
红灵儿低头,小心将琴放上,而后想要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