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手段诡谲、总能出其不意地坑他们一把的家伙,脸上的皮肉,皮肉下的骨骼,正在剧烈地、肉眼可见地起伏。
先是头部,再来是脖子,再来是躯干,四肢……胡德术士就像是身体里关了上千只老鼠,而这些老鼠都在从内而外用力撞击他的皮肉、筋骨,想要破体而出。
燕红面露惊愕。
随即,她发现胡德术士的身体正在变大,已经不是她用胳臂就能“捧”起来的了。
不对……似乎是她自己在……缩小?
燕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她低下头,看见了……一大滩臃肿的,正在快速消解的皮肉。
她身上有很多条胳膊和很多条腿,多余出来的肢体也在萎缩,崩解。
燕红呆呆地看着自己似乎经历过什么异样变化的身体,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此时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脸的胡德术士。
胡德术士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且……还在渐渐变得臃肿。
紧接着,燕红发现自己不仅能看到胡德术士,还能透过他那臃肿的、畸形的躯体,看到他体内,那正被某种诡异力量撕扯成无数碎片的……灵魂。
被扯下来的灵魂碎片,正脱离胡德术士那非人的躯体,往燕红涌来,投入她的身体内。
燕红呆滞地看着投向她的灵魂碎片。
她的脑子里慢慢多出来一些不属于她的、陌生的、碎片般的知识。
当越来越多的灵魂碎片投入燕红身体内时,她甚至看到了一段段的画面。
仿佛是……属于胡德术士本人的,灵魂深处的记忆画面。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站在空房间中,对着雪白墙壁上四张一字排开的黑白照片跪地痛哭。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在别墅豪宅、官府衙门之间奔走,又被拒之门外。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无助地站在法庭上怒吼,哭泣,而人们回馈给他的只有冷漠,无视,厌恶,和廉价的怜悯。
她看见记忆的主人长期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疯魔一般地翻阅被禁止流通的禁忌学识。
最长的一段记忆画面中,燕红看见记忆的主人站在废弃的地铁站台里,对着一张张朝上扬起的非人类种族面孔,沉稳地、有力地、激昂地发表演说。
“我的父母,妻子,妹妹,被入室盗窃的蛇族人杀死,法庭认为凶手是被社会遗弃的孤儿,应当得到所有人的关爱,谅解和同情,认为不应当死刑,只宣判他坐十二年监O禁。”
“这是对非人类种族的优待吗?这能说明怪物王国的公民人人平等吗?我是人类,我不比你们更了非人类种族的处境,我想你们会比我更清楚答案。”
“是的,你们都知道的……缺少什么东西,才会故意去强调什么东西。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遵纪守法的公民,会到处去强调我们是遵守文明秩序的守法公民吗?正常人当然不会这么干,那什么人会总是把宽容、谅解挂在嘴上呢?”
“没错,朋友们,这就是轻视,这就是歧视,这就是怪物王国的人类精英们对非人类种族的态度——他们认定非人类种族是永远学不会文明、永远学不会遵守秩序的返古原始人,他们认定你们所有人都只是未犯罪的犯罪者。”
“他们自认为能超然于法律之上,他们以公然践踏公平公正原则的傲慢,原谅非人类种族中犯下极端暴力犯罪的那一小部分人,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手段来博取大部分非人类种族所谓的好感,来掩饰他们的冷血、偏见、恶毒、虚伪。”
“他们擅长这个,也喜欢这么干——伪装成慷他人之慨的纯洁好人,总好过被人发现他们骨子里究竟有多么冷酷无情,残暴野蛮。”
“那些虚伪到骨子里的人,给不了你们想要的公平。”
燕红麻木地接受着这些属于他人的灵魂碎片,和碎片中附带的记忆片段。
在某段记忆中,她看到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