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瞳孔隐藏在过于晦涩的色泽之后,很快又被过于深邃的黑暗吞噬。那双鸢色眼眸如同一汪死寂潭水,无法荡起任何波澜,隐藏了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决意。
太宰治俯下身去,在尚且残留些许余温的恋人唇边落下轻柔一吻。哪怕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在鼻腔内蔓延,他也不为所动,固执完成自己的举动,宛如朝圣。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从此以后,不想继续再放弃什么了。
潘多拉·亚克特在扔下那句威胁的话语后离去,眸中尽展疯狂。毫无疑问,男人下一个目标是留在港口黑手党总部的森鸥外,刻意在太宰治面前提起,无非是想要进一步摧毁对方。
只有这样,铺天盖地的绝望才会将青年压垮,从每一处毛孔渗入骨髓,达成他最终的夙愿。
“西格玛。”太宰治站起身来,双腿没有任何不便于行的迹象,嗓音晦涩喑哑,轻声呼唤着身后青年的姓名。
“是……”
隐约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的青年抿紧唇,不由得攥紧掌心。
太宰治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想要尽可能迅速地赶到森鸥外所在之处。然而代步用的轮椅早在方才的混乱中被毁,以事发地为中心,周边秩序俨然失序,想要及时赶到并不容易,他也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失去声息的恋人,刘海自额前垂落,遮掩住双目,郑重嘱托道:“照顾好他。”
西格玛低下头去。
胸口传来的痛楚难以用言语形容,重物挤压的钝痛,混杂好似脾肺都被撕裂的阵阵痛楚,让发色异样的青年很难控制住面部表情,也无法用冷静的态度给出回应。
他只是咬紧下唇,直到血腥味染上舌苔,才勉强抑制住声音的哽咽。
“我明白了。”西格玛呢喃着。
听到这份过于无可奈何的回答,太宰治沉默半晌,不愿扭头去看自家孩子的表情。
与潘多拉·亚克特用来嘲讽他的话语正相反,太宰治真正放在心底的东西很少,寥寥几人而已。
他的很多感情都在漫无止境的时光长河中被消磨殆尽,无论再怎样珍藏在心底的重要之物,也如同沉眠池底的尖锐石块,棱角被水流冲刷平缓,逐渐圆润内敛。
很多事情他根本没法较真。
森先生不再是他可以依赖的父亲,两人付出的感情并不对等。哪怕自己再怎样愿意拼尽一切,得来的也多半是毫不留情的利用与忌惮,最终成为那份最优解的牺牲品。
费奥多尔不再是自己的恋人,他们立场彻底对立,率先动用感情的人注定成为败者,这一点也经过多次历史验证。
也有过那样的时期,在对弈中一败涂地的太宰治,当着魔人的面情绪崩溃过。
面对没有任何记忆的恋人,他曾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完全与太宰治这人平日里展露的性格相悖。结果也可想而知,魔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甚至因为青年这副溃不成军的表现,深觉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
这样的太宰治,根本无需他做过多警惕。本以为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同类,到头来,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然而太宰治根本无法怨恨,在感情的洗脑下,他总归能找到最合理的解释,以此来自我欺骗,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可悲。
除此以外,他仅剩下的珍重之人,只有成为港口黑手党底层小喽啰的织田作之助。也是在轮回开启之后,唯一一位态度未有过任何更改的重要友人。
即便如此,对方却总是在轮回中死于森先生的算计,不得善终。
太宰治无法怨恨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然而心中裂痕愈发加重,在轮回中苦苦挣扎的青年终究迎来迷茫。所以他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应对,不去计较某些无法深思的问题,就此沉默。
只有这样,他才能配合着执念,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