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凝视着对方。
哪怕他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也不希望在最后让这个胆敢伤害她恋人的人好过。
然而不待他来的及做些什么,枪声霎时间响彻在这片过于空旷的游乐园内,惊起了零星几只停留在干枯枝头的乌鸦。
费奥多尔的表情定格在茫然上,血肉被撕裂的痛楚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一时间甚至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他紧紧捂住自己被子弹穿透的腹部,甚至连跌倒的同时躲避开伤口都做不到,只能重重与遍布灰尘的坚硬大地相拥。
大意了,即便早就知道女人真的想要杀死的目标是自己,却不曾预料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刻开枪。
明明再等两分多钟,自己就会葬身于火海之中,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才对……
视线逐渐模糊,费奥多尔咳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直指自己的枪口。
他看到了某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身影。
着装是最简单的黑色西装裤与白衬衫,面容与他完全一致的男人面颊惨白,过长的发丝被汗水黏腻在额角。他紧紧将表情恢复到清冷的女人揽入怀中,力气大到像是要将对方揉入骨血,满脸都是珍宝失而复得的欣喜。
她还活着,他的妻子还活着。
米哈伊尔急切地掀开对方自头顶垂落的黑色薄纱,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妻子的五官,想要将她的面容牢牢刻印在心底深处,不会再随着时光流逝而忘却。
女人却微微垂眸,不愿意与自己阔别了十八年的丈夫对视。她攥紧手枪的右手缓慢抬起,趁着米哈伊尔不注意的时候,抵上了对方的大腿处。
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米哈伊尔早就不是令自己沉沦的那个人了,所构成他的一切,已经寻不到丝毫那个人的影子。
魔人,怎么可能会是面前这个被爱意冲昏了头脑的生物?
真是荒唐到令人发笑。
“父亲……”鲜血早已将他的衣衫浸透,遭受到枪击的青年看到这一幕。他嘶哑的声音,虚弱无比地呼唤着米哈伊尔,试图提醒对方。
那个女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的确深爱着某个人,但那绝不会是如今的米哈伊尔。所以他丝毫不会怀疑,对方是否会开枪这一点。
不,倒不如说如今的情况,父亲他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停止游乐园的炸弹,放任太宰治去死。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那个女人死去的。
到底要如何是好……
然而米哈伊尔的注意力并没有分给他丝毫,仿佛面前这个即将死去的青年并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贪婪地汲取着阔别十多年妻子身上的温度,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了女人的被漆黑丧服包裹的肩头,晕染开更深的色泽。
她轻声叹着气,举止间没有任何迟疑,让纤细指间扣下了扳机。
闪烁出火光的枪口最终偏离了些许。
脚腕传来一阵刺痛,米哈伊尔的表情也因此僵住。拟态为女性形态的潘多拉·亚克特一把将男人推开,冷淡的表情混杂了几分深入灵魂的疲惫。
她撇向旋转木马顶端的巨大电子显示屏,倒计时显示距离爆炸的时间所剩无几。鲜红数字的每一次跳动都使得费奥多尔的心脏揪紧,然而女人却并未对此展露出过多的情绪。
在场的三人中,真正会死掉的只有力量继承不完全的费奥多尔。
所以她并不会担心什么。
“你并不是他。”潘多拉·亚克特低下头去,仔细观摩着米哈伊尔那张与他真正深爱之人完全相同的脸。
末了,依旧做女性打扮的他只是摇了摇头,得出了这番结论。
他之前究竟是自欺欺人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守着这样一个除了面貌以外、与真正的魔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男人,度过了这么多次轮回?
自己清醒的时间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