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下午茶点香甜的气息,表层撒有糖霜的曲奇饼干整整齐齐摆在托盘中,与升腾着热气的红茶杯一起,放在了玻璃花房中央由藤蔓编织而成的餐桌上。
温室中盛放的花朵馨香弥漫,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室内的阳光温度正好,和煦却不会让人感到闷热。
这座建立在某户人家后院中的玻璃花房颇具格调,想要维护好室内常年绽放的鲜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绝非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只不过花房的主人并不会为此担忧。
这位来到东京定居多年的俄罗斯男人似乎曾有着不菲的身家,很多年前便带领着他年幼的孩子来到此处,租下了附近位于侦探社楼下的小商铺,开了一家邻里间颇受好评的咖啡店。
他像是并不以此为生,从来不在乎那间小店能赚取多少利益。来自西伯利亚的青年每天只是兢兢业业经营着咖啡馆,将自己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抚养长大。
直到邻里之间熟络之后,附近的人才知晓。这位名叫米哈伊尔的单身父亲,是为了他早年亡故的妻子,才在那家咖啡店里注入许多心血。
他曾在酒醉之间,脸上挂着怀念又温和的笑意提起了曾经的妻子,说对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是他早些年曾来日本游历时的过往,来自西伯利亚冻土的青年在饭后出来散步,享受着黄昏时刻稍显孤寂的美景同时,来到了附近的玉上川水。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那里见到此生的挚爱。
那是位眉眼间总是透露着哀愁的日本美人,如瀑般散落在背后的黑褐色卷发,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一层颇具暖意的光。她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双被孤寂填满的双眸,一瞬间便俘获了米哈伊尔的心脏。
那之后的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在相见之前无牵无挂的恋人陪他一起游历了世界各处。他们最终在法国定下了契约,结为夫妻后一同搬到了俄罗斯去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那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年,生下了两人孩子的妻子很快就因体弱病逝了,永远的沉睡在了这片冻土之下,独留下他们父子二人面对清冷无比的房间。
恍惚间,米哈伊尔听到了孩子凄厉的啼哭声。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费奥多尔,脖颈间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
他差点因为深爱之人的逝去,记恨上了间接夺走爱人性命的孩子。
明明这是她最后的遗物……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至今日,米哈伊尔已经无法记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忘却了很多东西,妻子的名字,妻子的长相,妻子的声音,两人相处时的那种互为彼此世界唯一的满足感……
他全部都记不得了。
米哈伊尔变卖了自己在俄罗斯的全部家产,来到了他曾经和妻子相见时的城市,带着他尚且年幼的孩子定居下来。他恍惚间想起所爱之人逝去之前的某段对话,说是希望以后能两个人一起开家咖啡店,不需要大富大贵,能一起生活下去足矣。
所以他才会经营那家咖啡店,履行他没来得及答应过的约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愈发模糊的他,甚至连妻子的存在都快要淡忘了。明明是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明明不想忘掉的,为什么他关于爱人仅剩下的回忆也在不断流逝?
米哈伊尔畏惧着自己终将有一天彻底将深爱的人忘记,他试图从两人的孩子身上寻找到深爱之人的身影,然而却寻不到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米哈伊尔才意识到,费奥多尔长得跟他太像了。
没有任何混血的特征,他的外貌像是完全的欧罗巴人种,比起两人结合下的产物,费奥多尔更像是自己的克隆体那般。
即便如此,这孩子也是他唯一的珍宝了,绝对不能连费坚卡也失去。
而如今的这座玻璃花房,便是米哈伊尔为了祭奠死在西伯利亚冰天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