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手腕和鲛尾处佩戴圆润的珍珠串,鲛绡用银饰铃铛压衣摆,举手摆尾,经常叮铃铛铃的响。
宋卿因此经常想起徐琮璋,他总是佩戴银饰,而神明从不佩戴任何饰品,来去悄无声息,明显的差别让他轻易区分出神明和徐琮璋的不同。
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但徐少年在哪里?
鲛人偷偷离开深海石碑,游到浅海层附近,看见月光和阳光,忍不住心生欢喜。
在一个月夜里,他破开海面,躺在黑色的礁石凝望天空。
深青色的天空,皎洁的月亮,月光洒落海面,像铺了一层银白色的珍珠。海风微凉,波澜轻轻起伏,海浪像在哼唱温柔的安眠曲。
那是鲛人和宋卿都从未见过的自然美景,仿佛连时空都在此刻凝滞,舍不得带走海面月夜。
青碧色的鲛尾扬起一串水花,忽又落下拍打海面,击碎温柔的月光,鲛人双眼亮晶晶的,在礁石上滚来滚去。
浅海层,月光光束凝聚的点,凝结出一只幽蓝色的蝴蝶。
蝴蝶铺展开翅膀,向上、冲破海面,出现在鲛人的面前,然后碎成光点,带来神明的命令。
“回来。”
冷淡,平静,又藏着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控制,鲛人的行踪始终在神明的监控下。
鲛人俯身冲进海底,摇着鲛尾,速度飞快地回到深海石碑顶层,看见背手而站的神明,于是欢快地跑过去,又在靠近时堪堪刹住脚。
“父亲!”
是的,鲛人喊神明为‘父亲’。
血缘相近产生孺慕和亲切,鲛人以为神明是养育他的‘父亲’。
宋卿感到尴尬,他想起神明当初说过的‘父亲’、‘兄长’和‘丈夫’。
难以想象神明后来怎么成为鲛人的‘丈夫’,明明没有产生感情的契机。
于鲛人而言,天生就没有过于热烈的情感。
他们靠物种的七情六欲而生,却不具备产生情感的能力。
于神明而言,鲛人是值得观察的物种,和昆虫、爬虫类相比并不具有多大的价值。
所以,宋卿想不通。
神明侧身,脸颊的图纹已经蔓延到脖子,他对物种的观察进程又进了一步。
“过来。”
鲛人靠近,仰头,主动靠近。
神明的指尖抵住他的额头,片刻后说“状态稳定。”
他指的是鲛人的健康状态。
叮铃。
鲛人微倾着脑袋,固定住头发的银饰敲击碰撞,眼里全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能活多久?”他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喝血?”
鲛人是极其漂亮的物种,毋庸置疑。
抵住额头的手指下滑,落在鲛人的嘴唇,神明说“张开。”
鲛人眯起眼睛将手指含进嘴里,熟练的咬破指腹,喝下一滴血“我可以像正常的鲛人那样吗?”
神明收回手“什么才算正常?”
“不用喝血,不吃恶欲。”
“你会死。”
“其他鲛人不会。”
神明只是冷静地注视他,鲛人无奈的转移话题“我能去陆地吗?”
“等你成年。”
“要等多久?”
“等到你第二次退鳞的时候。”
“好久。”
还有两年。
宋卿默念。
鲛人去陆地正好趁他心意,因为徐少年是古苗疆传说里的巫神祖,而古苗疆在陆地。
宋卿想去陆地寻找徐少年,彻底弄清他和神明的关系。
宋卿兀自盘算,因此错过神明送给鲛人的礼物,等他回神时差点被鲛人过于欢快的心情吓到――怎么回事?难道神明送给他一房间的珍珠吗?
好奇之下,借助鲛人的眼睛向前看去,同时听到神明说“他会陪你。”
哦,玩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