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沈润厉声道, “我后日要成亲, 你们倒要和离, 外头人怎么看?不知道的以为妯娌两个没法子相处,一个要给另一个腾地方, 叫云芽脸上有光?大好的日子,又是闹的哪一出,是不是姚家的丫头挑唆的?要是, 你赶紧把话说明了, 不叫她们来往就是了。”
沈澈一径叹气, “姚家的姑娘和芳纯是姑表姊妹,当初芳纯的母亲早逝, 是那位表姑母诸事照应她。芳纯这人耳根子软,心又善, 你让她这么直剌剌轰人,办得到么?再说咱们自己的事,无凭无据怎么好去怨怪人家姑娘?哥哥也别多心,这事和嫂子不相干,我们夫妻相处再不顺,也不能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真和离。我只是心里难过, 我待她这样的……她竟然同我说和离……”
沈润无奈,拍了拍他的肩道:“上回那个孩子丢了, 她到这会儿大概都未走出来。我料她这么闹, 里头恐怕不乏自责, 过门两年没能生下一男半女, 好容易怀上又掉了,大觉得对不起你。女人的脑子和咱们长得不一样,咱们男人想的是掉了一个不打紧,下足力气再生一个就是了;女人想的是自己往后不知能不能再怀上,要是怀不上,趁早别耽误你。”
沈澈听完他的这番话,茅塞顿开,立刻换了个仰慕的眼神看向他,“哥哥这些年的刑狱没白干,把人的心思都琢磨透了,尤其是女人的。”
沈润面上一僵,“你浑说什么,这话叫你那嫂子听见可了不得。来龙去脉,云芽都和我说了,横竖你先稳住芳纯,等眼下的婚事办完,再好好掰扯里头缘故。倘或当真是姚家的姑娘嚼舌头,把她的舌头拽出来,割了喂狗也不难。区区从六品官员家的女儿,你还收拾不了她?”
在沈润眼里,天下万事,除了清圆不跟他,都算不得大事。沈澈和他聊上几句,便也觉得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沈澈重新振作精神回去了,西府里的事,沈润不便过问太多,大婚的流程召了管事的来仔细听了一遍,当日值守的卢龙军和殿前司人员布置也重新检点调整,待觉得万无一失了,方闲下来试了喜服。
对于清圆的吩咐,他倒是执行得一丝不苟,除了布置上房的婢女,他现住的地方看不见一个女的,近前也是两个一向跟着他的小厮伺候。
他在镜前再三调整玉带,这喜服是陈府上老太太预备的,同清圆的相辅相成,繁复的织锦和上乘的缎面,比殿前司的官服还要富贵三分。
鹤棠在一旁感慨,“老太太是真上心,周嬷嬷原说喜服咱们府里预备的,老太太把这活儿也给揽过去了,做得这叫一个好!”一面拿肩头顶寿松,“你瞧瞧咱们爷,穿上这喜服愈发衬出雪白的脸来,世上哪有这么俊的新郎官!”
寿松一扬眉,“可不是,殿前司班直个个都是高门出身的少爷,我们爷在里头照样艳压群芳。”
说得鹤棠直凿他脑门,“老爷又不是姑娘,艳压什么群芳!我常看你捧着本书,原来字都认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们打打闹闹,沈润对身边的人并不苛责,加上好事将近,也由得他们嬉闹去。
只是沈澈那头还是让他悬心,打发寿松过去探探消息,寿松领了命在西府门上蹉跎了半日才回来,进门直摇头,“元嬷嬷说了,我去前还听见二太太哭呢。她跟前两个陪房也是不顶事的,站在滴水下头,鹅一般伸长了脖子看,连劝都不敢劝一句。”
沈润听了也只有蹙眉,如果单就芳纯的阅历来看,变成今日模样也不难理解。她出身虽不高,父亲只是个八品曹参军事,亲生母亲去得早,但她父亲把个填房调理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位小姐就那么放羊般惯着长大。后来遇见沈澈,一心要嫁,沈家起复后,沈澈二话不说把她娶回了家,从此顶着都使夫人的衔儿,无风无浪地在富贵窝里打滚。家里既没有公婆,也没有姑嫂,她懂得什么是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