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圆既尽了心,余下的全看各人造化, 她也不好过问太多。
说忙, 倒确实是忙的,成亲是一场浩大的搬家, 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生活,桩桩件件都需要重新布置。
祖母对这一切饶有兴致,像孩子得了个玩偶,给它预备小屋子小床等等,这里有了一套完备的,还要另外再预备一套替换。祖母的周详不单如此, 她对送到沈家去的嫁妆也有极高的要求, 大到家什摆设, 小到妆盒上的一件铜活儿, 都要仔细勘验再三, 才能点头通过。
老太爷有时候嫌她麻烦,因为她不单自己操心,还要拽着老太爷一块儿商量。老太爷说:“花了大价钱的, 必是最好的,还愁什么?”
老太太并不认同,“一辈子只这一次,怎么能不处处小心!”
清圆知道祖母对她的爱有多深,一个姑娘, 到了张罗人生大事的时候, 有长辈事无巨细地替你操持, 那是天大的福气。她只是担心祖母的身体,歪在老太太怀里撒娇,“那府里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祖母歇一歇吧,没的我成个亲,倒累坏了您老。”
老太太笑吟吟地,“人愁闷了才易累倒呢,高兴的事就算挣,也要直直站着。”
清圆见她有兴致,便不再劝她了,每日见她忙进忙出,精神倒确实愈发好了。
后来隔了五日,周嬷嬷来钦安街回话,说二老爷回来了,可二太太同他闹别扭,半夜里把人赶到书房过夜了。
“以前从来没有的,二老爷自打娶了二太太,两个人见面必是蜜里调油,恨不得长在一处才甘心。这回不知怎么,二太太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体谅二老爷的辛苦。上京离幽州虽说不远,打马奔波在路上,也不是顽的。人不在家,伸长脖子盼着;人回来了,又做脸子轰人,实在不明白二太太心里怎么想的。”
清圆听了叹息,“想是她才滑了孩子,心里不好受,二爷知道她的难处,也会体谅她的。”
周嬷嬷道是,“是这个理儿,可不拘怎么,二太太也该想想,她滑了孩子不是二老爷害的,二老爷心里就好受来着?”边说边摇头,“二太太以前真不是这样,依我说,都是那位皓雪姑娘挑唆的。她日日在咱们府上,真是难得一日不见她的踪迹。咱们有心开导二太太,引着她想想旁的事儿,才说三句话她就念着皓雪,人家不来,又琢磨着打发人去请,真像入了迷似的。”
清圆转头瞧瞧陈老太太,老太太也枯了眉,“人和人来往,都得有个度,闺阁里头谁没个手帕交,可交情再好不能当饭吃。况且一个做了人家的夫人,一个还未出阁。”
然而劝是劝不了的,芳纯就是这样,一旦信任谁,能把心掏出来给人家。要是那人正派倒也罢了,倘或那人心术不正,那她就要吃暗亏,到最后打落牙齿和血吞,连哭都找不着坟头。
清圆没计奈何,对周嬷嬷说:“这回许是二太太还没想明白,等下回就好了。二老爷如今人呢?”
周嬷嬷道:“二老爷第二日有公务,一早就带着班直办差去了。”
清圆点了点头,“闹过了,心里的怨气也撒了。你且回去,照旧仔细留意西府,有什么再来回禀。”
周嬷嬷应了个是,领命去了。
清圆有些怅然,“遭了一回难,果真性情大变了。”
老太太道:“要紧还得看身边的人,身边人开导着,好好往正道上引,过程子就又活蹦乱跳了;身边人要是日日同她说些有的没的,她心思重了,哪里好得起来。”
清圆沉默下来,半晌慢悠悠道:“我有时候插花,花在清水里养了十来日后,再去瞧,又有些不大认得了。像虞美人,原是花瓣紧密的,像个茶杯,后来时候一长,花瓣四散,开得巴掌似的,实在面目全非。人是不是也像这样?时候一长就变了?”
老太太一怔,怔过之后便发笑,“你年纪不大,倒像活了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