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宫得到元珩的首肯, 爽快地与沈祁修互立誓言、签订血契,李京默也不再频繁拱火滋事,闭门消停了一些时日。
昼夜更迭,风雨欲来的前夕宁静平淡, 这场历经月余的宗门大比, 终于随着揽星台阵法开启, 进入了收尾阶段。
依照角逐淘汰的规则, 一轮又一轮的筛选过后, 共计三十六人脱颖而出, 获取了参加决赛的资格。虽然要去往忘川秘境还需位列三甲,但登临此地的每一名弟子都实力不凡, 是各宗各派顶尖的佼佼者。
云海烟霞浩瀚, 天梯巍峨磅礴, 沈祁修跟着许骄的引领,如愿迈上耸峙九霄的揽星台,站在常年被庞杂结界封禁、昭显希冀与荣耀的建筑之中。
他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 只见揽星台视野开阔, 景色与他查阅的典籍记载近似, 悬空有若隐若现的星辉密布漂浮。
沈祁修注视着星辉流转组成的阵纹,将斩杀李京默的方式推敲完善,只是他刚刚从乾坤箱里抽了一张指示牌, 就碰上了超乎预料的状况。
他抽到的对手和他素不相识, 师承于不足挂齿的微末门派, 然而那名陌生的青年却匪夷所思地悍勇毒辣, 不惜燃烧着真元率先朝他发难,一上台竟是想要拼个两败俱伤的架势。
沈祁修眸光骤寒,心底稍稍拿不定主意。
决赛才第一天开始, 师尊大清早不睡懒觉也要跟来作陪,他狠厉回击或继续藏拙都不太合适,暂且踟蹰着避让了对方几步。
与此同时,俯瞰全场的观战区域,李京默正愉悦地望向凌霄仙尊,笑吟吟道:“您看,弟子没说错吧?许以重金,许以重诺,便有人上赶着为您卖命,挫一挫沈祁修的锐气。”
谢归远穿着一袭庄严的麒麟道袍,被凌霄宫的长老们簇拥在中央位置,此刻神态肃穆地瞥了李京默一眼,缄口不答。
李京默道:“沈祁修境界突破不久,殊死鏖战很是耗费灵力,待他负伤不济的时候,便会更加逊色弟子几分。”
这种事不怎么光彩,他却在大庭广众下浑然不觉,谢归远皱眉勒令李京默噤声,传音道:“你与沈祁修较量不难稳胜,除掉他应如探囊取物。为何要多此一举,把两派的龃龉摆在世人面前?”
他不干涉李京默的行为,又不愿被同道戳着脊梁骨唾骂,表情微微沉凝,“人言可畏,你这么明显地针对他,免不了会遭来非议,堕了凌霄宫的声望。”
“血契已经签下,师尊还介意闲杂人等嚼舌根么?”李京默不以为然地掸了掸衣袖,“您是仙尊,依附仙盟的宗派便要对您俯首帖耳,就算那群人嘴边真有不敬的话,也得老老实实咽进肚子里去。”
他倾身提醒谢归远,“咱们准备了后手,太虚剑宗亦为沈祁修铺了后路,弟子思虑至今仍觉得筹谋不够,请您莫再徒增坎坷。”
谢归远半晌不语,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勘不透沈祁修的命盘,那你自己的命盘如何了?这次比试为师让你推衍一二,你还没有分辩出卦象上的征兆么?”
沈祁修命盘里福泽浓厚,谢归远当初一看便知,此子蒙受天道庇佑,不会那么容易就在中途陨落。
只是卦象空茫,迷雾溟濛,李京默呕心沥血地扶乩寻绎,皆没能悟通其间因果。
越是这样,他越有和沈祁修下完盲棋的趣味,故而不想将实情禀明谢归远,轻抚着腰畔竹笛笑道:“师尊安心,是大吉之兆,请您把一切都交由弟子处理。”
说罢,他居高临下地眺望战台,望着沈祁修束手束脚、草草了结第一场缠斗。
但沈祁修的胸襟并不宽广,他的游移不定也仅限衡量利弊的第一场而已。
他和师尊已经撕开了一层窗户纸,不是特别执着地想扮演隐忍角色,遑论短短三五日内,他抽到了好几个和他无冤无仇,却对他杀意毕露的外门修士,本就稀薄的耐心也用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