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何出此言?可是有侍女怠慢王姬, 叫王姬不高兴了?”
妫浔觉得江尤的语调很耳熟, 曾经她询问她的父亲, 这天下大势该如何解, 父亲不想细谈,便用这样敷衍如同哄孩子的语气,同她说话。
“长公主,奇石之策当真歹毒,你的目的不止是孟国吧?你想对付掌权的士族, 可你有想过, 若士族倒下, 这天下会如何吗?吾自金林寻你而来, 不是为了当你手中的刀,砍向我大韦!”
妫浔气愤的喊着,像是要将胸口的郁气一口气全喊出去。
江尤看着倚在床上的少女,她双颊凹陷, 瘦弱的不可思议, 枯黄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后, 喊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害怕到眼底全是泪,又倔强的不肯低头。
“呵呵。”江尤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病态的少女,是韦朝唯一的王姬呢?
“你笑什么?”妫浔被江尤的笑吓得一个激灵, 又不肯服输的瞪着江尤。
“我笑,王姬今日这样闹,原来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同我说这些话。”江尤更觉得好笑了,“王姬觉得,世人愚钝否?士族愚钝否?吾愚钝否?”
妫浔有些难堪,她不想闹,可她不闹,江尤有无数理由躲避她的追问,会一直敷衍她。大韦如今摇摇欲坠,她身子每况日下,实在等不及了。
“否。”妫浔知道,这世上没有傻子,每个人都很聪明,聪明的让她害怕。
“可普天之下,敢在我面前质问我想做什么的,只有王姬一个人,难道王姬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吗?”
妫浔突然害怕了,那种害怕,如同蚀骨的蚂蚁,一寸寸啃噬她的骨骼。
“太可笑了。王姬,你这场病生的正是时候,若不是每日缠绵于病榻,你也无法摸清一切,想明白一切。不过你病得太久了,病的和大韦一般,快死了。”江尤整理了衣袖,她的衣袖上绣着青龙,狰狞的龙头一路向上怒吼,龙的七寸,就在她手指捏住的地方,“你说的对,士族倒下,天下必将大乱,可是,是谁赋予士族权利,叫他们协助君王掌管天下,难道是他们与生俱来吗?”
“卿大夫治国,本就是与生俱来。”
“错了!”江尤一声喝下,斩钉截铁,“这世上从没有与生俱来。我听了太多所谓的与生俱来,如今我掌管三州之地,天上京无比富足繁华,我哪里不如那些沉迷权势贪婪至极的大族?我哪里不如那些坐在王位上的无用之徒!凭什么,我就要永远低他们一头,做一个长公主,而无法称王!”
“长公主,位同诸侯王,你已经是王了。”
“是吗?既然我已经是王,那我的国呢?既然我已经是王,为何孟国右相还敢同孟国国君说要取回忠州?为何魏国一直说清州是割让给孟国,而不是割让给我?王姬,你聪慧至极,比妫南川强上无数倍,可那些人宁愿扶持一个傻子登上王位,也不肯多看你这个王姬一眼,你难道就甘心吗?”
甘心吗?
以前妫浔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女子,是王姬,她的职责就是嫁给一个强大的王,帮助妫王室稳定大韦江山。
妫浔不知道该怎么说,甘心?她没法甘心,自从她出金林的那一刻,就说明她不甘心。
只是她又能如何,大厦将倾,她无权无势,除了一个王姬的名头外,她什么都没有。
“王姬你很聪明,聪明人就不要做傻事,老老实实的呆在长公主府,需要你的时候,出去站一站,走上一圈,说几句话。我保证你能比妫南川,过的更舒服,活得更长久。”
寻死觅活,或是装疯卖傻,都没有用。
这些手段对付江尤,太嫩了点儿。
“正好,若是王姬没来寻我,我过几日也是要寻王姬的。过一段日子,北国国君会来天上京,王姬身为王室女,想必北国国君是认识您的。”
妫浔右手攥紧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