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自己的方向行来,为首的一人浓眉端正,正是刚刚下城墙的杨戊。
流民处顿时有喊声、怨声、哀声迭起,交杂在一起。
杨戊命人疏导拦住流民,直接驱马赶至马车前道:“林侯爷,下官来迟……侯爷你不是还在养伤?你、你怎么过来了?”
一年前陈殊被册封为敬宁侯,由解臻赐了敬宁侯府,便没有继续住在城南的院子里。后来杨戊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平时虽时常回来侯府拜访,但消息已经不如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灵通。
杨戊还不知道他的伤势严重,陈殊咽下口中涌上来的腥气,没有解释自己在城郊的原因,只是抬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西锤的流民。西锤干旱,有不少人逃灾往东面走,现在已经有难民来到京城。”杨戊连忙一边解释,一边命人护送陈殊的马车进城。
车子重新往城门内前行。陈殊的马车十分朴素,看上去只是辆普通人的马车,倒是杨戊跟着车子前行,旁边不少难民争先恐后地朝车马伸出手,边挤边喊“大人救命”“求大人收留、求皇上收留”云云。
流民面色饥荒,已然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形容凄惨。
这是西锤来到京城的第一批难民,若是旱灾不断,恐怕还有更多的流民会往京城过来。流民内良莠不齐,杨戊作为京城守军将领定然不会放这批流民随意进城,但若一直紧闭城门,却也并不是个办法。陈殊皱眉,见车子行到城内,便扶着车厢下马道:“带我上城墙看看。”
“好。”守城本是守军的事情,但杨戊跟在陈殊身边两年,很快明白过来陈殊的想法,亲自在前面引路。
他本是大步流星,却察觉陈殊在后面扶着墙行走缓慢,微微一愕,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与不详,连忙又转身过来,扶着陈殊一步一步登上城墙。
这一扶,杨戊才发现敬宁侯现在的身体很轻,骨架也很瘦,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他心中一阵震惊,连忙侧头看过陈殊,却见陈殊面色平静,已经站在城墙上,目光越过城池,往下眺望。
身为侯爷,林辰疏还是和青山一样简单地绑着发带,被城墙上凛冽的风吹过,青丝散落空中,随着衣摆飞舞。他一个人站定,明明容颜泛着一丝青白,但却还是神态肃穆、姿容慑人。
“林侯爷,这要怎么处理为好?”杨戊看着陈殊,隔了一年多的时间,他还是忍不住认真地问道。
“此事还需上报给皇上。流民于京城秩序有弊,在皇上的旨意下来之前,这段时间还有劳你多多费心关注。”陈殊回道。
“是。下官已经拟了折子递进宫中。”杨戊立即应道,“杨戊谨听侯爷的。”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口一个“林大人”一样。陈殊一愣,从杨戊的身上移开,看着底下流民道:“这里大约百余流民,若强行带走也并不妥当。皇上曾赐我万顷良田,我也一直疏于打理,放着可惜,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安置这批流民。等我回府上便让人过来收编。”
杨戊没想到陈殊竟是要拿出自己的家产来安置流民,微微一愣,很快点头道:“也好,自北关回来,我也受得不少封赏,家里田地虽不及侯爷,但也可以安置一部分难民。”
陈殊一愕,但见杨戊认真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回道:“流民之中会有不少懒散之人,收编的时候还需讲明利弊,有劳方有所得。”
“好。”杨戊点头。
陈殊在墙头站了一会,又感觉自己身体不支,很快返回马车。杨戊见陈殊气色不佳,本想一路护送,却在城墙脚下被对方止住。
“杨将军止步。”陈殊打开车窗车帘道,“今日就此别过,往后还望将军能够帮衬皇上,多多照理国事。”
陈殊的后半句话有些奇怪,杨戊皱眉,但还是很快回道:“侯爷放心,下官定会为皇上尽职尽责。”
陈殊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