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放缓。他慢慢沿着墙壁走近,终于听到男人的回应。
“当初神医能治好他的沉疾,这次也还望沈医师全力施为。”
解臻的声音还和往前一样低沉。陈殊背着墙面听着,却听沈秋风为难道:“皇上,草民先前也说过,敬宁侯伤势不止一处,每一处又都是要害,而且伤势十分古怪,换做普通人怕现在已经……”他说到此处,唯恐冒犯,还是收敛了过多的话道,“皇上,这实在不是草民不救,而是草民医术有限。”
“……”解臻没有说话,药房里一阵沉默。
“沈医师,你再想想办法吧。”旁边有禾闻策的声音道。
“禾庄主,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沈秋风道,“作为医者,我自然不想看到我手下的病人死亡。但这生老病死与生具有,要来的还是要来,谁都不能改变。我能做的,也只能弄一点风轻花,延缓病人痛苦。”
“沈医师你……”禾闻策的声音卡住。
没想到沈秋风说出这样一番话,药房的气氛低沉下来。隔了一会儿,解臻的话才重新响起。
“沈医师说得是,我强求他留下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放他回去了。”他慢慢道。
仅仅一墙之隔,解臻的话一字一字清晰地传入陈殊的耳中。
陈殊慢慢睁大眼睛。
“皇上?”旁边有禾闻策惊疑的声音。
“他本来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我,他会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过得比现在更加开心。”解臻低低道,“是我留下了他,让他伤痕累累,还妄想能和他永远都在一起,甚至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解臻低低自述着,房外陈殊看着走廊里的院景,眼眸里的水光慢慢颤抖,模糊了视线。
“我其实早该放他走的。”解臻道。
“……”
药房里传来液体沸腾的声音,沸得药炉哐哐作响,一股浓郁的药香从房间里传出。
陈殊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渍,拉紧身上披的外套,无声地往后退了几步,急忙转身离开。
他一边走,脑海中一边还回想着解臻的话,一路上只觉得身旁景象叠叠幢幢,直至打开房门,才惶然地抬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解臻说要放他离开……
在这之前,他一直害怕自己身体的情况被解臻知道,怕解臻会伤心难过,但在刚刚,他没想到那个曾经固执地说不会放手的解臻,会亲口选择放他离开。
原来这一切解臻不说,却一直都放在心上。
但他没有告诉解臻,如今的自己失去了长明,这一次他死亡以后不会再有一个光球会孜孜不倦地将自己复活,更不会因这次死亡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长明已经消散,他的结局或许是死亡,或许成为游魂,也或许变得长明是一样的寂灭。
这些解臻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陈殊思绪拉回,连忙扶着旁边的家具走到床边,重新坐回床中坐好,刚刚理好自己的衣服,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
解臻一人身穿黑衣,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陈殊的目光立刻被男人吸引过去,在他的身上停留着。
解臻走进房间,亦看到从床榻上坐起的陈殊,陈殊此时穿着单薄的里衣服,脖颈和胸口处都缠着绷带,上面还有隐隐约约渗出的血迹,解臻微微一愣,这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尽量平稳一些。
“醒了,还疼吗?”他问道。
陈殊平静地摇了摇头。
看陈殊平静的样子,解臻的动作也放缓下来,他端着汤药来到床边,看着陈殊解释道:“这是风轻花的汤药,需要两天一续,可以减轻伤痛。”
上一次两个人曾经因为风轻花的缘故产生过间隙,陈殊此时听解臻认真的解释,脸上终于泛开笑容,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拿过药碗,皱着眉慢慢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