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朝堂上一片忙乱。隋相都被抬进偏殿了,殷使自然也不好再提天子令的事。隋王的传诏被打断,也就没继续下去。
老大人为了隋呕心沥血,现在都九十多了!头发眉毛全白了,现在躺在侧殿里还没醒,周围围着一圈医官,怎么能还要坚持议事呢?那也太冷血了!
医官看过澹台柳的情况,开口前先被侧殿里的大臣们使了一圈眼色。
能当官的都是人精。医官不动如山,心道你们不使眼色我也知道该怎么做。老大人都快到期颐之年了,虽然平日瞧着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这个年纪的人,随时都可能出点纰漏。他们做医官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稳,若是他们在老大人这儿说没事,那万一之后没治好呢?
医官稳重得就像没看见周围一圈快抽筋的眼色一样,让人看得着急上火。但他一开口,就以最沉稳的语气表达出了最沉重的意思。他一个不好的字都没说,却偏偏让人觉得情况十分不妙,弄得给他使眼色的大臣自己都怀疑紧张起来,莫非……隋相真的不好了?
于是,出兵伐卢的事情就暂时这么搁置下来。
别初年不以为意。澹台柳的手腕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把戏而已。他刚开始确实因为气急忧疑而晕了一下,但还没等倒地上就清醒了过来,再之后躺在侧殿一直没醒就是装的了。老隋相老而弥坚思维灵活,虽然不知道应不负是怎么回事,但她正要下诏,此事万万不能成,不如先装晕将此事拖延下去。
但隋王要下诏,并不需要隋相啊。
别初年跟在应不负身边。他这些日子常出入宫中见隋王,宫中之人已经习惯了。他们以为他深受隋王信任,但别初年很清楚,应不负一直在警惕着他,而她对他的怀疑,始于有关头痛症的巧合,盛于他拒绝了她的封赏。
他拒绝在隋地出任官职,这在普通人看来,或许会认为他是个一心修行不慕人间富贵的有道之士,但实际上,别初年不在隋地任职,隋王的王气就很难辖制于他。故而应不负对他心生疑虑。
别初年很清楚这一点,但这又如何呢?他不需要为自己套上枷锁来换取隋王微毫的信任,应不负也不得不走上他所安排的路。他给应不负用来抑制头痛的药并没有问题,那就是放在明面上给人看的而已,就像是应不负安排在身边的阿鹿一样,那也只是放在明面上给人看的,真正保护隋王的另有人在,所以应不负才敢让阿鹿离开她身边。
那几个暗中护卫她的人一刻也没有停止关注应不负的情况,但在殷天子之气冲击之时,殿中有片刻的混乱。这正是掌控隋王的好时机。别初年已布置良久,只需要几个呼吸,就再无人能看出应不负的不自然了。之后澹台柳昏倒,应不负使侍卫将他送到侧殿榻上,又唤来医官为他诊治,对他的身体情况担忧不已。这一系列事情下来,都无人发现隋王有什么不对劲。
应不负做的一切都是她本来就会去做的事情,她还是原本的她,只是在别初年想要她做的事情上被改变了思维。如坠梦中,虚以为实。
澹台柳想晕就让他晕着去吧,他碍不了事。只是……别初年隐藏住困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宫人。她们看他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
偏殿中,澹台柳睁开眼睛。医官又给他看了看,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很有眼色地退出了室内。房间里只剩下澹台柳和几个亲近的大臣。
“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其中一个凑上去关切地问道,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们是真害怕澹台柳出问题啊,隋国现在就像一架行驶在窄道上的马车,两侧皆是悬崖。隋王以前还是靠谱的,最近虽然有点懒怠,但因为她以前很有脑子,所以大家对她还是放心的,今天看来,放心早了!
现在身份够高还够靠谱的只有隋相了,要是他再出了问题……
澹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