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说了一句:“别怕。”
祭拜停止后,人们起身,河神的使者走过来,半垂着眼睛掀起了轿帘。轿外还站着一个青壮男人,那是河神夫人的哥哥。河神夫人的阿娘病了,河神夫人的阿爹留在家里照顾她。但她的哥哥是要来的,他得背着他的妹妹出嫁。
这里所有的姑娘在出嫁时,都是被父亲又或者哥哥背着的。
无论她要嫁给谁,他总要背她一回的。
男人背对着轿子,深深地垂着头。
姑娘松开了揽着两个孩童的手臂,两个孩子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袖子。她顿了顿,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臂,在他们松开手后,伏上了哥哥的后背。
哥哥背着她,一步一步向河边走去。河神的使者牵着两个孩子,在后面跟着一步又一步。
人们让开一条道路。
男人一直沉默着,她也一直沉默着。
她被放到船上,一直垂着头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双眼通红声音嘶哑:“阿妹……下辈子别生在这儿了。”
这是不该在祭祀流程上说话的,但河神的使者一直垂着眼睛,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姑娘说道。
河神的使者不由得抬起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也是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
嫁衣鲜红、朱唇如血,漆黑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泪水的痕迹,又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看着她的哥哥、看着送祭的村民们,也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令他战栗。
“不。”她说道。
“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要一直生在这里。一直等到,河神消亡的那一日!”
……
四十年、又或者是五十年……河神的使者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了,他主持了一次又一次的河神祭,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河神夫人、一对又一对金童玉女,今年,又是一次河神祭快到了。
他带着徒弟,再次站到了一个门口。
没有低泣又或是恐惧的急促呼吸,打开门的人很安静。
是死心了吗?这次的姑娘略有些不同,她的父母收了另一家的钱,她是替那一家的姑娘来做河神夫人的。
这样的事不算太少见,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去关注,只要每年都有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他就不会管别的。
但他的徒弟还年轻,还会有几分义愤。这几天总在他耳旁叨叨咕咕这件事,可是有什么用吗?
他只问了徒弟一句话:“你是想让我出面,指定原本那家的姑娘做河神夫人吗?”
他的徒弟一下就闭上嘴了。
不平、义愤、同情……有什么用呢?只要河神还在,就一直会有河神夫人和金童玉女,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总是要有的。
不必分辨他们是谁,只要知道他们是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就够了。
祭祀永远需要有人主持。
河神的使者手上一轻,那件鲜红的嫁衣被取走了。
安静的,但不是麻木。那种安静,让他感受到熟悉。
他下意识抬起头,那是一张陌生的姑娘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墨一般漆黑,却闪着光,像是泪水的痕迹,又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已经哭过了吗?
他记得徒弟说过的话,说那家人是如何哭天抹泪地说舍不得女儿、如何借此向另一家提价、如何欢天喜地的收了钱……他们没有来参加这一次的送嫁队伍,他们甚至连看一看都没有!
虽然每年都会提前将河神夫人与两个孩童接到同一间房子里,但他们的家人总会前来哀求能够与他们再见一见,哪怕是隔着门窗说说话……但这一次没有。不……那两个孩子的家人都来了,但是河神夫人的家人没有。
河神的使者看着那双眼睛,他违背了自己的习惯,不但抬头看了她的脸,而且很久都没有移开。
他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