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就觉得皇帝还配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是这些年里,皇帝虽然也是蝇营狗苟的算计利用旁人,可至少面上功夫做得足, 并未对外露出什么太大的恶行。
废黜储君,更换太子, 只要理由得当基本可以确保朝堂天下都安稳无事。
可如果想要直接把皇帝拉下马……
稍微一个处置不当, 就会引发朝野震荡,天下民心大乱的。
而于秦照而言,这中间还夹着一个贺太后, 他能体谅自己母后对待亲生儿子的拳拳之心, 让这一步, 便是他的极限。
一直看着外面的贺太后终于转头看向他。
眉目间也一改往常的寡淡, 目光深深地望定了他片刻,却也问了个问题:“你如今执意要拉皇帝父子下马,究竟是为了这天下臣民百姓的心思居多,还是单为了替你自己的王妃保驾护航顺便出口恶气?”
男人的睫毛微颤,却未有心虚。
他不避不让,迎着母亲的质问:“这两者,不冲突。即使我为阿阅做了些什么, 也都在道义之内,未曾以牺牲天下无辜之人做代价。反观皇长兄……就算他在天下人眼里姑且还算是个循规蹈矩可圈可点的守成之君,可是有些事,外人看不清, 母后您却是知道的,太子养成如今这般习性,何尝不是受他溺爱和言传身教的熏陶?”
贺太后抿了抿唇,沉默。
秦照继续道:“儿臣理解母后您这些年的良苦用心, 也明白您与父皇这么多年走来的不易,现在我就问一句……以母后您的慧眼,您觉得我大越的这个皇位若是传到秦绪手中,还能支撑多久?”
只要他不争不抢,继续做立在边境的壁垒替秦绪守着,其实也未见得是个大厦将倾的颓势。
只是现在这局面里,秦绪容不下秦照,磨刀霍霍就等着找机会对秦照下手,而贺太后虽然能以母子的身份施压,逼迫秦照立下重誓,起码在她有生之年别叫她看到同室操戈的这个局面……
可,她也做不了这样偏心的决定。
当年,为了保朝堂稳固和长子的皇位,她与先帝其实等同于已经苛待过小儿子一次了。
秦照那么小小年纪被他们送去军中,虽然说的好听,是因为他有天赋,送他去历练,学成之后握着兵权就是给他的倚仗,可事实上那就是一场豪赌,毕竟谁都不能保证他就一定能熬过边境苦寒的环境与战场上的凶险,熬到成才掌权那一日。
说得难听了,他们那其实就是将小儿子祭出去做了绝处求生时的最后一搏,他若不济,就算大越的朝廷气运尽了,而他一旦成才,就能做大儿子的垫脚石与整个皇朝的脊梁与守护者了。
这么多年,秦照对此全无怨言,甚至对皇帝处处忍让,唯一能算作任性一次的,就是与沈阅的婚事,而初衷也并非只为儿女私情,这些贺太后都知道。
母子两个,四目相对。
贺太后垂于广袖底下的手指数次握紧又松开,最后,她却突然露出鲜见的疲态,抬手掩住了眉眼里的神色叹道:“哀家今夜心里有些乱,你容我再想想。你这趟回来不是还没见过沈氏吗?她就在宫里,你先去见她吧。”
就单从今夜皇帝逼死柳皇后以保全秦绪的做为来看,他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个儿子的。
所以,现在说是废黜太子的储君之位,实则要真达成这个目的……
同时要做的便是限制皇帝的权利,甚至如有必要,还得架空了他,否则后续依旧会是后患无穷。
要废黜秦绪,只要贺太后出面公开他今日意图谋害自己的事,那么就连柳皇后的死都抹不平这个事儿,再加上最近这大半年秦绪因为柳茗烟而闹出的种种笑话,早就在人前失了大半声望,废黜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反而是皇帝那里比较难办。
确实前面这些年,至少他明面上伪装的太好,尤其他另外的两个儿子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