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 是可以直截了当就这么当面说的么?
沈阅原来的打算是出其不意发难,想看下徐惊墨的反应, 却不想——
对方也不妨多让, 比她更加的不走寻常路,反而一下子彻底将她给整不会了。
沈阅的嘴皮子也难得不利索起来。
缓了片刻,她才佯装镇定的确认道:“所以, 你不是江陵府人士,名字身份也都是假的?”
徐惊墨唇角扬着一丝笑意, 形容坦荡。
他说:“名字是古爷爷后来给取的, 我也很喜欢,这……应该不算是假的吧?”
沈阅:……
她这时候才依稀记得——
所谓“惊墨”似是一味草药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这男孩子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他这样眼神一派明亮天真望着你时,竟是很难叫人对他生出责备与厌恶的情绪。
他如今人在太医院任职,虽然职位低微,但因为经常出入宫廷,这身份其实也是十分敏感特殊的。
而既然他的身份上面有造假……
这就事关重大!
沈阅一时不甚明了他这般轻易的主动对自己坦白的意图,另外又着实对他背后真实的身世极度的好奇和戒备……
微微斟酌迟疑片刻, 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那……我可否问一句你的真实来历?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盗用旁人身份?”
要说这其中没点什么隐情,她是不会信的。
少年揣着手, 月色下展颜一笑, 越发显得他唇红齿白,笑容瑰丽耀眼。
“自然是为着逃难的,原来的身份不能再用。”他居然再次答了她的话。
沈阅意外之余, 不由的微微屏住呼吸。
然后, 竟是有种仿佛是怕惊着他一样隐秘的心思,她只是朝他再递过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少年耸耸肩,面上笑容依旧, 眼神却闪现出几分寂寥之色。
他说:“我家中遭了变故,为了躲清净,就跑出来了。”
听他这话——
便是家中还有亲人在的?
沈阅这会儿倒是越发好奇起来:“什么事,方便细说说吗?”
少年没再看她,带着旧伤的手指抚过旁边花树上的一簇山茶,略显随意的说道:“就是些大家族里的龌龊,说出来还怪丢人的。我父亲人品不佳,又色胆包天,某日强抢了别人的妻子。”
少年说着,嗤笑了一声。
言辞之间门,并没有多少义愤,反倒是充满了嘲讽与鄙夷。
沈阅却突然发现——
她站在这人面前,即使不错眼的盯着他仔细观察,也依旧很难判断他话中的真假了。
他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又混迹太医院,甚至混进了宫里,一头扎进了达官贵人无数的勋贵圈子里转悠,却敢这般轻易将自己的秘密暴露?
而现在他口中所谓的家丑——
他又能心平气和展露在人前?
这种种不符合常理的作为,已经完全扰乱了沈阅的判断力,让她觉得面前这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变得不可信了。
可既然话已至此,沈阅就还是继续问下去:“你就是因为不齿于令尊所为,所以赌气跑出来了?”
“他的事,轮不到我来管。可是家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口诛笔伐的动了怒,我外祖一家更是迫着我母亲前去规劝……”徐惊墨的语气依旧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这时,他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我母亲规劝无果,又被他们双方逼迫打压,走投无路,就自戕而亡了。”
沈阅:……
这样的故事,如果是真的,那么对于当事人而言就实在过于沉重与残酷了。
而她的这番追问,倒像是撕开旁人伤口的凶手似的。
沈阅心中蓦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
徐惊墨的情绪应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