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然生出了极强烈的警惕。
他先前便想不明白清河郡的底气,此时更想不明白清河郡的用意,然而警惕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深,甚至渐要变成瘦湖畔的弱柳,缚住他的身躯,让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艰难起来。
于是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院,一封寄给了国师李青山,讲述了沿途见闻,青峡妩媚时的看法,还有自己在清河郡里遇见的故事。
……
……
孤伶寒酸的马车,在阳关城百姓恭敬甚至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向阳关城外驶去,那位老管事即便坐在车辕,依然佝偻着身体,耷拉着眼睛,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街道两旁投来的目光,仿佛已经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车驶进富春江一处清幽的庄园,直接驶到庄园最深处,园中有幢小楼,乱石堆砌而成的园墙并不如何高险,却绝对没有人敢在这里窥视,而且这里也没有任何管事和仆役。
崔湜以极快的速度跳下马车,走到车辕前,恭恭敬敬把那位老管事从车辕扶了下来,说道:“辛苦父亲了。”
原来这个此时依旧佝偻着身子的老管事,才是崔氏门阀真正的主事人,将要满百岁的崔老太爷,是整个清河郡的祖宗!
崔老太爷挥挥手,说道:“只是去看个人,有什么好辛苦的。”
崔湜扶着老太爷走进小楼。楼内有一间装设极简单的房,四面的窗户都用极厚的布缦遮住,外界的秋光江色都无法渗进来,显得格外幽暗,隐约可以看到沿墙有六个座位,坐着六位皓首老人。
看见崔老太爷进来,六位皓首老人缓缓起身行礼,他们动作迟缓,并不是想以此表示久等的不满,而是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太过苍老。
崔老太爷坐到正方那个圈椅里。接过崔湜亲手烫好的毛巾覆在脸,然后一言不发沉默,待着毛巾里滚烫的热气渗进自己疲惫的毛孔。
那六位老人缓缓坐下,沉默等待着,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
崔老太爷烫完脸后开始洗脸,他很仔细、很用力地搓洗着自己苍老的脸,依旧温热的毛巾擦过。他脸的皱纹便变得更加深刻。
然后他向后靠到椅背,苍老的脸完全隐藏在了黑暗里。
一位老人说道:“您亲自去,真是给足了院面子。”
崔老太爷说道:“皇后娘娘我们得罪得起。难道还能得罪得起院?而且夫子的亲传弟子极少踏足红尘,难得出现了一个入世的,当然要好生看看,我们不便去长安,他既然来了清河,哪有不亲眼去看看的道理?”
有老人疑惑问道:“为何不递拜帖直接去看?”
“递拜帖不见得能看得到人,就算看得到人。也看不到态度。”
“什么态度?”
“院的态度。”
“院的态度以往不偏不倚,但宁缺既然杀了夏侯,他们的态度自然要偏向李渔殿下,总不可能还去支持皇后娘娘。”
崔老太爷摇头说道:“态度有很多种,龙椅的归属只是其中一件。”
一位老人疑虑问道:“现在的问题在于,宁缺的态度究竟能不能代表院的态度。”
崔老太爷很自然地拱手向北方的天空行了一礼,说道:“夫子他老人家既然让他的小弟子入世,那么便表示了认可。”
“您所看到的宁缺的态度是怎样的?”
“那是一个很骄傲很冷漠的年轻人。”
崔老太爷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在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他苍老的声音再次在幽暗的房里响起时,给人的感觉比先前变得愈发疲惫,而且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所谓看他的态度,不如说是想看看他这个人,最近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奇怪的变化,昊天在,我根本不相信冥界入侵这种事情,但我坚信现世一定会发生很大的问题。对于清河郡,对于我们这些门阀来说,或许这些奇怪的变化预示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