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说法,世间所有的天地元气。其最初的源头都是天穹里那轮烈日,只有极少部分来自于大地深处。
这些本初同源的气息。随着岁月的浸泡冲洗,因为附着共生的事物不同,因为环境的感染,而开始呈现出不同的特质。
比如树木里蕴藏的天地元气,与石中的天地元气便截然不同,只是这种差异在普通修行者的感知中极为微妙,很难被发现。
宁缺想着在大明湖畔始见魔宗山门块垒阵时的感受,发现书中这种说法,虽然与师傅颜瑟当初的说法有些分歧,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思考片刻后,他取出数片符纸依次施出,看着身前的火团水雾,用念力细细感知其间的差别,然后把其中所得认真记在纸上。
午后,他吃完饭后随意把碗搁在身旁,再次开始施符体验天地元气间的细微差别,他平日里在老笔斋无事时便以写符为闲暇乐趣,虽说符力依然微弱,但却存下了不数符纸,用来做实验绰绰有余。
这一次他施的是水符。
微黄的符纸在空中消解无形,崖洞里的天地元气缓慢敛聚而至,凝成一捧清水,然后向地面落去,恰好落在了那个碗中。
清水在碗中荡澜数下,然后归于平静。
宁缺看着碗中渐浑的水,若有所思,翻开身边那本讲述书院不器意的书,开始与书上的某些内容进行对照。
然后他又施了一道水符,任由那捧清水落在地面上,目不转睛看着那些水顺着石缝逐渐消失无踪,就像是无数只透明的蚯蚓。
碗是器物,石缝是器物,便是天穹原野也只不过是个尺度极大的器物。
水落在碗中,便是半圆形,落在石缝间便是透明蚯蚓,被云层释出,便是珠帘,润进原野,便是无数的细小颗粒。
水本身没有任何形状,只是因为承载它的器物才有了形状。
这便是真正的不器。
天地元气就是这种像水一般的存在?
得出这样的推论很简单。宁缺看着那卷书,没有丝毫得意的情绪,试图从书中找到把这个推论与崖洞禁制联系起来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才注意到桑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正在那里绣着东西。
“记得我去荒原前,你说自己的绣工太糟糕。不愿意让长安城里的人看见,所以把针线什么都送给了小草,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宁缺问道。
桑桑抬起头来。用针尾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鬓角,说道“这是昨天我下山向七师姐讨的,总得找些事情做打发下时间。”
宁缺心想她在崖坪上呆着确实无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手中那卷不器意之书递了过去,说道“无聊时看看书也好。”
桑桑微微一怔,说道“我也能看吗?”
这两卷书都是书院珍藏的绝学,想来是夫子精心替自己小徒弟挑选的教材,世人根本无法看到,按道理来说,宁缺不应该让桑桑看。但他早已习惯与桑桑分享所有的好东西,甚至还把她排在自己前面。
最关键的是,他自幼穷困怕了,养就了吝啬抠门的性子。如今不再发愁没钱,却依然下意识里想要贪些小便宜。
宁缺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不看就吃亏了。”
桑桑觉得确实有些可惜,说道“但我看不懂。”
宁缺说道“连光明大神官那个无耻神棍都要收你当传人,在修行上你肯定极有天赋,说不定比我和陈皮皮还强,这些年你跟着我,我却没有想着发掘你这一面。说不定是埋没了一个修行天才。”
桑桑笑了起来,说道“你又在取笑我。”
宁缺说道“不管那么多。你看一眼我们就算是得占了些便宜。”
桑桑心想有道理,接过那卷书开始认真。
宁缺继续看那本天地元气本原考。越看越觉得西陵神殿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