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七月。
还没到三伏天,可天已经热了起来。
翟凤娇从外面回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在门口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正要进屋,就听到屋里她妈钱秀芝在跟人说话。
“我早托人打听了,林向阳家有一个奶一个弟一个妹,他奶还瘫在床上,家里穷的叮当响,娇娇嫁过去,指不定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要当保姆伺候人,我眼珠子一样宝贝大的闺女,平时一个手绢都不舍得叫她洗,我能叫她去端屎端尿的伺候人?”
“妈,娇娇性子倔,不能来硬的,先顺着她,再慢慢劝。”
是她大姐翟凤玲的声音。
钱秀芝:“不成,这次说啥也不能顺着她……”
翟凤娇掀开帘子进了屋。
翟凤玲正对着门坐着,看到翟凤娇回来了,冲着钱秀芝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拧了个湿毛巾给她,柔声道:“瞧这热的,出了一头的汗,快擦擦。”
翟凤娇没接毛巾,拉着脸一声不吭的去了里间。
翟凤玲和钱秀芝对视了一眼,钱秀芝冲翟凤玲使了个眼色,翟凤玲便跟了过去,就看到翟凤娇拿出个大提包,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就往提包里塞。
翟凤玲惊讶道:“娇娇你要干嘛?”
“搬出去。”
“搬哪儿?”
“住宿舍,要么去跟文丽住,实在不行住招待所,反正都比住家里强。”
说完拉上提包拉链,拎着包就要走,翟凤玲上前夺下了她的提包:“孩子话,你要搬出去了,妈不得担心死。”
“妈会担心我吗,她就会管我,从小管到大,从头管到脚,连处对象她都要管……”
“妈也是为你好……”
“她哪是为我好,她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就是势利眼,嫌贫爱富!”
钱秀芝被这话气得能吐血,吸了几大口气,才把涌上来的火气给强压了下去:“别的事都依你,独这一件,妈不能依你,不管你怎么想妈,妈都不同意你跟林向阳的事!”
翟凤娇赌气道:“我乐意,我就是要嫁给他,除了他,这辈子我谁都不嫁!”
翟凤玲,“娇娇,林向阳家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嫁过去就是伺候人,还是伺候一个瘫子。”
“我自个儿选的,我愿意。”
钱秀芝只觉心口一阵钝疼,态度却异常的坚决:“只要妈有一口气在,这事儿就是不成!”
翟凤娇倔劲儿上来了,脖子一梗:“我就是要嫁给他,要不然,我就去死!”
说完把提包往地上一摔,掀开布帘跑了出去。
翟凤玲夹在中间,劝了这个劝那个,急的不行,看翟凤娇跑出去了,想追上去,可一看钱秀芝捂着心口,脸色不大好看,知道她妈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吓得赶紧扶着钱秀芝坐下了,倒了杯水,拿药给钱秀芝吃了。
吃了药,钱秀芝的脸色刚和缓些,就往外推翟凤玲:“你别管我,快去看看她跑哪儿去了。”
翟凤玲正要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秀芝,你家娇娇跳河了,你快去看看吧!”
钱秀芝只觉头嗡的一声,手里的水杯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翟凤娇迷迷糊糊的,听到她妈在她耳边哭,一边哭还一边叨叨,反来复去的,她就听清了俩字:嫁人。
翟凤娇很是烦躁和无奈:自打大学毕业后,催婚就成了家常便饭,现在只要她一回家,相亲马上就给安排上。
以前顶多是叨叨几句,现在是开始打苦情牌了?
翟凤娇觉得有些头疼,她勉强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英挺的男人,大高个,身姿挺拔,眉目俊朗,一看就是个很稳重内敛的人。
翟凤娇意识还不清醒,以为这人是她妈新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再加上她妈一直在那儿哭叨叨,叨叨得她头昏脑涨,烦的不行,便抬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