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心机陷害我。不只是为了后位。你是为了玄清。”她冷笑不止。傲然道:“果然。你果然与他有私情。我拿着书信劝告皇上。你若与他无私。他怎会戍边两年每封家书都要向你妹妹问起你的安好。哼哼。他是摆夷女子的儿子。身上有一半摆夷贱奴的血。怎配做我表哥。我是堂堂大长公主的孙女。晋康翁主的女儿。我才不屑他列位亲王。与我成为中表之亲。”她骤然拍手。“你终于承认了。奸夫**。我一定要去告诉表哥。要他杀了你。”
我好整以暇地整理被她扯乱的衣衫。从容道:“你以为。皇上会见一个蒙蔽欺骗他多年的女子么。”
她惊怒交加。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不是表哥宣召我侍疾么。”
我浅淡一笑。“宫人口误罢了。是本宫想与你同赏杨花柳絮。你瞧。春天到了呢。一别上林苑数月。你也不想好好细赏春光么。”
她直直盯着我。姣好而高傲的面庞上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你说什么。”
宽广的衣袖被春风柔软拂起如张开的硕大蝶翼。翩翩舞动。“听说哮喘这种病。最忌疾奔、大怒、情绪反复。你已犯下三种忌讳。要自己保重才是。”我伸出素白双手。轻笑道:“你瞧这春日柳絮。像不像冬日新雪。”
她面孔变得雪白。惊惶之下慌乱去摸带在身边的薄荷香囊。因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双手发颤。一抖之下香囊竟从手中掉落。
她迫不及待弯腰去拾。我足上的锦绣双色芙蓉鞋轻轻点在香囊上。轻巧将香囊踢入近旁太液池中。只听极轻微的“扑通”一声。香囊落入水中。被涌起的太液波涛越卷越远。浪涛轻卷。将绝望之色覆盖上胡蕴蓉娇美的容颜。
我转身。再不看她。
我轻扬的袖间飞出无数藏掩其间的柳絮。飞絮蒙蒙如香雾轻卷。很快笼罩了蕴蓉惊惧的面容。我转身拈过一片柳絮。轻叹道:“人道柳絮无根。不过是嫁与东风。好则上青云。差则委芳尘。其实做人若如柳絮该多好。至少自由自在。无须为名利荣宠所束缚。反倒是人呢。总是想不开。”
我背对着她。一径自语。刻意忽略她在我身后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像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袭來。她痛苦呻吟。不断挣扎。口中犹对我不绝咒骂。
渐渐。她的声音低下去了。呼吸之声也再不能闻。
周遭一切平静如旧。依然是花艳叶翠。莺燕啼啭。一派春和景明。
我缓缓转身。但见胡蕴蓉双目含有血丝暴出。瞳孔散大。嘴唇青紫微张。手指蜷曲向天。似在申诉自己满心不甘与忿恨。嘴角鼻端。犹有几缕粉白柳絮驻留。风吹不去。
我唤來候在近处的卫临。冷淡道:“告知内务府。胡才人不慎吸入柳絮。哮症发作。薨。”
卫临垂首答应了。我眸光流转。看着他道:“皇上经此重伤。龙体不安。以后怕是不会有皇子了吧。”
卫临一惊。旋即明白。“娘娘圣断。必然是这样的。”
我微微颔首。方露了一丝笑意。“胡才人、滟嫔与恬妃相继过世。李婕妤断臂后也不宜服侍皇上。宫中必定会准备选秀充实掖庭。皇上年过四十。你是太医院之首。该好好拿出你的本事。不要让皇上在新宠旧欢之间觉得力不从心。”
他低眉顺目。“此中法子多的是。娘娘放心。”
槿汐唤过几个内监带走胡蕴蓉尚且温热的尸体。温言向我道:“娘娘该去看望皇上了。皇上仍在病中。不宜知晓此噩耗。”
我颔首。“这个自然。”
云鬓花颜金步摇。我含着如常的娴静笑意从容离开。双目一瞬不瞬地直视前方。任和暖的春风吹拂去我心间澎湃的哀痛与快意。一切与以前或以后的任何一天沒有区别。我依旧是端庄华贵的皇贵妃。不再是为一个妙音娘子之死而惊梦慌乱的甄嬛。
太液清波烟水茫茫。乱红如雨。我在依稀的怔忡间。只身向前。早已不记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