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步入设宴的翠云嘉荫堂时。玄凌已在。庄敏夫人拈扇半遮容颜。淡淡笑道:“果然是淑妃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來迟。”
我只是礼节性地一笑。也不顾她。只朝玄凌娉婷施了一礼。“臣妾自知今日之宴甚是要紧。所以不敢草率前來。以免妆容不整。失了天家礼数。”
玄凌细细打量我片刻。颔首笑道:“很好。即便你素颜而來。亦不会失礼。只是今日这样打扮。更见雍容华贵。”他沉一沉声。握紧我的手指。“赫赫面前。断不能失了我天朝威仪。”
我轻盈一笑。神色舒展。“有皇上天威。赫赫断断不敢放肆。”
贞妃笑容绵软如三月叶尖的雨珠。诚挚道:“有皇上在。自然一切顺遂。”玄凌微微一笑。尚不及答话。庄敏夫已盈然上前。伸手为玄凌拂一拂衣冠。睨一眼贞妃道:“有皇上在。本就一切顺遂。贞妃这话多余了。好似眼下有什么不顺遂似的。”
贞妃微微发窘。正欲辩白。庄敏夫人“咯”地一笑。仰首望着玄凌。笑吟吟道:“表哥今日神气。叫蓉儿想起表哥当年接见四夷外臣时威震四海的样子。当时赫赫使臣伏地跪拜。如瞻神人。蓉儿至今还记得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呢。”她神色傲然。“赫赫蛮夷之人最是无知。表哥今日一定要好好晓以颜色。”
玄凌闻言欣悦。顾不上安慰贞妃。笑着牵过蕴蓉的手。“朕记得。当年你不过**岁而已……”
蕴蓉俏生生一笑。微红了面颊。“蓉儿当时虽然年幼。却已经深深为皇上气度风仪所折服。”
贞妃望一眼玄凌背影。不觉黯然。我忙看一眼她身边的桔梗。桔梗立时会意。轻轻一推贞妃手肘。贞妃方才回过神來。急忙掩饰好神色。德妃瞧不过眼。轻轻向我耳语道:“她越來越倨傲。他日若成皇后。如何了得。”说罢不免微含忧色。望向贵妃。自皇后一事。德妃深服贵妃心胸沉稳。此时深虑蕴蓉骄倨。不免有向贵妃探询之意。贵妃恍若未觉。只是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端坐安之若素。
片刻。乳母们领了帝姬与皇子进殿。各自在嫔妃身边坐了。贞妃看见予沛。神色才稍露欢欣。我望着在玄凌身边一袭浅粉鸾衣、俏语生生的蕴蓉。再看一眼风鬟雨颜。素衣微凉的贞妃。心下亦觉凄恻。贵妃微微摇首。告了身上不耐烦不耐久坐。便告辞离去。
玄凌怜她素日多病。亦肯体恤。道:“淑妃在便可。”便让温仪陪着回宫去。
蕴蓉本立于玄凌身边说话。此时见贵妃起身。笑着道:“表哥只听我说话。也不管我乏不乏。”说着极自然地便往贵妃的空席上一坐。侧首吩咐宫女道:“本宫乏了。再换一杯茶來。”
自皇后幽禁。玄凌身边便不再设皇后宝座。宫中地位最尊者乃是端贵妃。一向按座。都以东尊于西之例。贵妃之座设于御座东侧。而淑妃之座设于御座西侧。以示贵妃为四妃之首。此刻贵妃尚未出殿。胡蕴蓉便旁若无人一般往贵妃座位上一坐。登时人人色变。只噤口不言而已。
贵妃行至殿门前。恰巧温仪帝姬闻得动静回首。不由变了颜色。温仪是几位帝姬中性情最温和安静的。又素得贵妃**。性子极沉稳。虽才十余岁年纪。却举止沉静。轻易不露喜怒之色。此时她见胡蕴蓉这般骄嚣。忍不住急道:“庄敏夫人。那是母妃之座。”
温仪想是心疼贵妃。不喜胡蕴蓉。心急之下连“母妃”也忘了称呼。直呼其封号“庄敏夫人”。这一唤。连欣妃亦按捺不住。脱口道:“夫人乃从一品。不应坐正一品贵妃之位。以免失了上下之数。”
胡蕴蓉也不理底下议论纷纷。只侧了如花娇颜。衔了天真娇纵的笑意。偏着头道。“表哥。我可站得累了。若要坐远些。又怕不能和表哥说话了。”
她的言语极亲密温柔。叫人难以拒绝。玄凌一时踌躇。只望着贵妃的身影。微露询问之色。众人立时安静下來。只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