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晋封荣更衣,是朕心急了一点,若不然……”
皇后心平气和的话在深夜风露中听來格外平静,“沒有不然,今日之事皇上何曾有半点不是,在宫里晋封嫔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若真要追根究底起來,到底是徐婕妤太年轻了,难免沉不住气些,”
众人皆不敢说话,良久良久,只听得风穿越枯萎枝桠的声音,我胸口几个起伏,到底把怒气压抑了下去,只以淡然的口吻向浣碧道:“怎么那么冷,去取件披风來,”浣碧忙把一件软绒衔珠披风搭在我肩上,我微笑道:“皇上來了不仅臣妾等能安心,里头的徐婕妤更能安心,”我口吻更柔软些,“有皇上在此,徐婕妤定能百鬼不侵,平安顺遂,”
玄凌目色沉静些许,镇声向卫临道:“你和温实初尽力去为徐婕妤接生,再难再凶险的你们也不是沒见过,当年吕昭容能顺利产下淑和帝姬,今日徐婕妤也必定能平安,若保不住……”他沉吟片刻,有些决然,“绝不能保不住,”
卫临躬身告退,我依依而立,夜色中皇后的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如一朵静静凌风绽放的高贵牡丹,从容不迫,她愈是这般平静笃定,我愈是担忧,徐婕妤凄厉的叫声,更觉不忍耳闻,
皇后默默摇一摇头,觑着玄凌的神色低婉道:“听着徐婕妤吃这样的苦,臣妾心中真是不安,若她想得开些……若能有莞妃一般的大度贤淑,也不至于如此了,”
我乍然听皇后提到我身上,更兼她对徐婕妤的评价,心中更是不忿,我见玄凌只是默不作声,心知皇后的言语虽然对徐婕妤加意贬损,然而对玄凌的愧疚之心未尝不是一种开解,徐婕妤本就不得宠,若再被皇后言语所激,只怕生下皇子玄凌心中也有了心结,
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正一正衣襟上的绿玉髓曲金别针,娓娓道:“皇后娘娘如此善解人意,臣妾望尘莫及,徐婕妤品行端方又知书达理,并非一味爱拈酸吃醋的人,今日动胎气只怕也是素日身子孱弱的缘故,若真是钻了牛角尖为荣更衣一事生气,只怕也不到今日才发作了,皇上说是不是呢,”说罢笑嗔道:“皇上也是,徐妹妹这是头一胎,又受了上回险些滑胎的惊吓,心里不知多害怕呢,皇上也不着紧來玉照宫,连带着臣妾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害怕,”
玄凌道:“朕一听说心里着急的紧,当下就赶过來了,”
我心下晓得他是从拥翠阁过來,路途遥远难免耽搁,当下只转头向桔梗道:“快到里头跟你小姐说皇上到了,请她安心就是,”
一旁刘德仪怯生生道:“徐婕妤不是顺产,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消息的事,外头夜凉,不皇上和皇后娘娘、莞妃娘娘如到正殿等候吧,臣妾已经叫宫人们准备好茶水了,”
玄凌点一点头,道:“徐婕妤生产,朕是定要在这里等消息的,”他握一握我的手,柔声道:“你自己也怀着身孕,倒是辛苦你了,”玄凌语中颇有心疼之意,“你先回去歇息,若你再有个什么,朕真是经不起了,”
我以手支腰,笑道:“皇上若不吩咐臣妾也必要告辞了,如今少睡些便要腰肢酸软,愈发想躲懒了,”
玄凌谆谆嘱咐浣碧,“好生扶你家小姐回宫去吧,”
出了玉照宫,但觉凉风习习拂面,沉闷的心胸也稍稍开朗些,我不愿坐轿辇,只扶着浣碧的手慢慢踱步回去,
玉照宫外聚了不少等候消息的宫人,宫里的规矩,妃嫔临产,只得帝后和位份贵重的妃子才可入内等候,余者都只能候在外头,各宫矜持身份,自然不愿意亲自守候,却也不愿落了人后,于是皆让贴身心腹随时回报消息,
宫人们远远见浣碧扶了我出來,慌忙跪行让路,我只温和道一声“起來”,目不斜视缓缓离去,汉白玉阶在月下泛起清冷的光泽,我稳步走下,罗纱衣裙拂过地面有优雅柔缓的轻声,长长的裙裾软软蜿蜒在身后,逶迤如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