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自生的轻寒,我硬生生别转头去,檐下燕子双双飞去,倍觉哀凉,人尚且不如燕子,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栖,
他低低道:“有滟贵人和蕴蓉,如今沈淑媛也有了身孕,眼见她们一个个得宠,我总觉得你的日子不舒心,即便听闻未央宫焕然如金屋,”
“金屋紧闭锁阿娇,你怕我也有长门咫尺地,不肯暂回车那一天,”我笑笑,“甘露寺好比长门宫,我是已经回來的人,至于能不能舒心,且看自己,无关其他,”
“是么,”他骤然逼视住我,“你执意回宫是原因诸多,却也是为皇兄和你们的孩子,难道见他左拥右抱也能视若无睹么,”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我有一瞬间哑口无言,这才惊觉他语中的深意,,他竟是在试探我是否在意玄凌,
我很快掩饰好神色,淡然自处,“那么王爷以为本宫要大肆泼醋或是终日以泪洗面才对,皇上不可能只有本宫一人,本宫又何必强求,伤心是这样过日子,不伤心也是,那又何必要伤心,”我深深看他一眼,“有些事,对王爷也是一样的,”
玄清的笑容忧伤而无奈,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滟贵人,你是否还记得从前我应允你看驯兽嬉戏,”
我记得的,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我蓦然明白,“你当日所说的驯兽女是叶澜依,”
他目光清澈如水,大是惋惜,“当日她虽是卑微之身,却比如今自由自在得多了,”
我心下蓦然一酸,道:“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是自得其乐,”
玄清微微一低头,宽广的素袖薄薄拂过朱漆雕花的美人靠,“是否真心快乐,未必只有自己明白,”
我轻轻一笑,凝望满地如霜似雪的月光,原來并非月光如霜雪清冷,而是望月人的心已然冰冻,哪怕见满枝梨花娇艳晴光,也不过以为是冰雪精魂凝结罢了,“如果沒有真心呢,恐怕连奢望快乐也不可得,”我问:“你们认识很久,”
“并不很久,只是她昔年驯兽时为猛兽扑伤,是我请太医为她医治的,”他感慨,“若干年前,滟贵人不过一名孤苦少女,却乃自由之身,如今虽为贵人,却行动被人虎视眈眈,可见世事多变,并非只有一人困顿其中辗转不堪,”
我也不作他想,只静静回味着他所说“世事多变”四字,心中酸涩不已,如吞了一枚生生的青李子,只道:“月有阴晴圆缺,何况人生百变呢,”
他琥珀色的眼眸被忧愁的白雾覆盖,“做人尚且不如明月,月亮月月都能圆一回,哪怕七夕牛郎织女一夕一会,也能相对畅谈,尽诉相思,”
廊前檐下摇曳着姿态袅娜的藤萝湿漉漉的,偶尔有几滴露水从枝蔓上滑落滴到了头发上,鬓发间也似乎也染上了幽幽的藤萝清香,那种露水的冰凉感觉从肌理渗入心脉,但觉一片薄薄的利刃刺入胸怀,将心割裂成碎,惟低头看着他与我的影子的交集,怅然想,如若沒有当初种种,我与他或者还是能这般如影随形的吧,我默然思忖片刻,悄声道:“也许,做人才是最难最艰辛的事,若有來世,我情愿做一阵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萧凉的晚风撩起他耳侧垂下的几缕散发,远处的欢笑笙歌远远地仿佛在尘世的喧嚣里,远处无数宫院的明炽灯盏灼灼明亮,与夜空中的满穹繁星互为辉映,星芒与灯光闪耀交接,紫奥城所有的宫殿楼宇都被笼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华靡氤氲,因着这氤氲的模糊,所处的环境暂时被含糊掉了,我是多么贪恋和他独处的时光,那样宁谧,是我在浮世里得不到的欢欣,然而,那笙歌阵阵,这繁华宫廷,时时都在提醒我,再也不能这样和他安安静静说话了,
我面对他,尽量以平静的姿态,罗衣轻拂过地面的声音似清凌的风,“王爷与本宫若再耽搁,只怕就要惊动皇上了,”
他的目光驻留在我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