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我开门见山道:“徐婕妤的身孕如何,”
温实初答得爽快,“已经五个月了,按脉象看,有七八成是个男胎,”
我一怔,“皇上和皇后那里知道了么,”
温实初沉默片刻,“这种事太医院也是讳莫如深,若说了是男胎,怕引太多人注目;若说是女胎又怕皇上不高兴,所以只说断不出來,”
我轻笑一声,“你们太医院的人也足够滑头,”
温实初微微迟疑,继而道:“为徐婕妤诊脉的正是微臣的门生卫临,他曾说徐婕妤脉象不稳,这一胎未必能母子平安,”他顿一顿,“徐婕妤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之人,为了禁足一事寝食难安,影响了胎气,”
难怪皇后在把徐婕妤禁足后无所举动,原來她是吃准了徐婕妤会自乱阵脚,我心下微微发急,“那能不能保住,”
温实初低头想一想,“若徐婕妤能自安便是无碍,可若是心思太重,只怕……”
我心下明白,送走温实初,我吩咐浣碧,“备些孕妇用的东西,咱们去一趟玉照宫,”
玉照宫是紫奥城北边一所宫室,不大不小,中规中矩的规制,玉照宫中尚无主位,位份最高的便是徐婕妤,因徐婕妤被禁足,出來相迎的便是仅次其下的德仪刘令娴,
刘德仪屈膝的瞬间眼圈已经红了,低声道:“嫔妾参见莞妃娘娘,娘娘金安,”
我仔细留神,不由唏嘘,“数年不见,慎嫔已是德仪了,”
刘德仪含悲亦含了笑:“娘娘故人心肠,还记得臣妾,”
刘令娴与我同年进宫,很乖巧的一个女子,当初也是颇得恩宠的,记得慎嫔之位还是我初次有孕那一年晋封的,如此六七年來只进了一阶,可见也是早早失宠了,我见她神色悲苦,衣衫简约,颇有凄凉之色,心下更是明白了几分,握住她的手道:“这几年德仪当真辛苦了,”
刘德仪哽咽道:“劳娘娘记挂着,现下与徐婕妤同住,婕妤是个好相处的人,”
我轻声在她耳边道:“眼下人多,快别这么着了,叫人瞧见你的眼泪有多少闲话说,”刘德仪用力点一点头,忙别过头悄悄拭了泪,我转头吩咐小连子,“徐婕妤如今在禁足中,少不得缺些什么,你去挑一些绫罗首饰來,再照样封一份送到刘德仪这里,”
刘德仪慌忙道:“娘娘如此,嫔妾怎么敢当,”
我和缓道:“咱们又是同年入宫的老姐妹了,互相帮衬着也是应该的,”
刘德仪憋着一口气,神色微微一黯,轻声道:“娘娘心肠好,顾念旧情,可是有些人自己攀了高枝儿当了贵嫔,得皇上和皇后的宠,就全然不顾咱们同年进宫的情谊了,”她咬一咬唇,带了一抹凄然之色,道:“咱们同年进來的十五个姐妹,死的死,失宠的失宠,剩下的除了娘娘有福气,这五六年來连连高升的就只是有她,还一味地踩着咱们头上,若不是惠贵嫔得太后的赏识,只怕也要被她压下去了,”
我听她说得伤心,心下也明白,低声道:“眼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刘德仪点一点头,省悟过來道:“娘娘是來瞧徐婕妤的吧,瞧嫔妾糊涂了,拉着娘娘浑说,”她略显为难之色,“只是徐婕妤是皇上下旨禁足的,只怕不好探视,”
我略正一正衣裳,重纱掐金菡萏纹的浅桃色广袖卷起几带凉风,“本宫身为三妃之一理当关心各宫姐妹,如今徐婕妤怀着皇嗣,禁足只是为了避免冲撞太后与皇后,并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有什么不能探视的呢,”
我话说得和气,然而话中之意不容置疑,刘德仪忙笑道:“娘娘说的是,嫔妾这就引娘娘过去,”
空翠堂堂如其名,草木阴阴生翠,并不多花卉,自苑中到廊下,皆种满了应季的唐菖蒲、蛇目菊、龙胆草与飞燕草,满院翠意深深,外头日晒如金,然而一进空翠堂,只觉自然而生凉意,心头燥热也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