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浣碧的嘴。唯恐她再说了叫我伤心。转头向温实初使眼色道:“浣碧姑娘方才的药洒在身上了。温大人给看看有沒有烫伤吧。”
温实初忙着掀起浣碧的裤腿。她的小腿上一溜烫了一串晶亮的水泡。她也不呼痛。也不管温实初如何为她上药。只一味哀哀哭泣。
温实初忙得满头大汗。一壁帮浣碧上药抱扎。一壁与槿汐强行灌了我安神药让我休息。
醒來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我昏昏沉沉醒转过來。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黏腻地依附着身体。贴身的小衣全湿透了。冰凉地贴在背心里。好似一个阴恻恻的鬼魂附在背脊上。半梦半醒的一个瞬间。我几乎以为是在做梦。只是梦到温实初向我说起玄清的死讯罢了。然而浣碧的哭声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传到我的耳朵里。她呜咽的抽泣似孤魂野鬼的哀叹。幽幽不绝如缕。叫我记得。玄清是真真切切不在人世了。
我微微睁眸。眼中流不出一滴泪來。唯有泪水干涸带來的灼热痛楚。提醒着我的失去和伤心。
槿汐见我醒來。忙端了一碗汤药來道:“温大人说娘子方才太激动已经动了胎气。断断不能再伤心。娘子先把安胎药喝了吧。温大人明日会再來看娘子。”我茫然地就着她的手一口口吞下药汁。喝完。只倚着墙默默出神。
秋日的谨身殿里。我因思念胧月而伏地痛哭。他自身后扶起我。声音温和如暖阳。漫天漫地挥落了蓬勃阳光下來。“沒事了。沒事了。”
河水滔滔。十年修得同船渡。他说。“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他的手心贴在我的手背上。掌纹的触觉。是温暖而蜿蜒的。他说。“我总是相信心有灵犀的。”
他的声音有沉沉的愁绪和坚定。“我会等你。等你心里的风再度吹向我。只要你愿意。我总是在你身后。只要你转头。就能看见。”
萧闲馆里推窗看去。满眼皆是怒放的他为我精心培植的绿梅。
夜雨惊雷。雨水自他的脸上滑落。他怀抱着我。几乎不能相信。喃喃道:“嬛儿……是你么。”
他答得郑重而坚定。“在我心目之中。你便是我的天地人间。”
他说。“我总以为。这一辈子。能留得住的。也只有那枚小像了。”
他深情款款地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即便前途未卜。这也是我最真切的心意。”他语带哽咽:“嬛儿。这世间。我只要你。”
他用力点点头。语气坚如磐石:“等我回來。我便和你再也不分开了。”
泥金薄镂鸳鸯成双红笺的合婚庚帖。玄清左手握住我的手。右手执笔一笔一划在那红笺上写:
玄清 甄嬛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我提笔续在玄清的字后。“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合婚庚帖还沒有用上。所有的美好和盛大都已在前方等待。只消他回來……他却永远回不來了。腾沙江冰冷的江水底。他的尸骨沉溺到底。他再也回不來了。
他睡觉时微蹙的眉头。他深深琥珀色的眼睛。他夹着我的鼻子说话时的俏皮。他微笑时那种温润如玉的光彩。他说那些深情的话时认真执着的表情。
我再也见不到了。
小妹子待情郎呀。。恩情深。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阿奴的歌声依稀还在耳边。可是玄清。哪怕我把你一天十七八遍挂在心。你也不会回來了。
转眼瞥见案几上的“长相思”七弦泠泠反射清冷微光。我心内大恸。“长相思”还在。“长相守”却是永远也奢望不到的一个绮梦了。
这样呆呆地抱膝而坐。任它星辰月落。我不眠不休、水米不沾。不知过了多久。浣碧的哭泣仿佛已经停止了。温实初來了几次我也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