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粉红的桃花被春风吹落。纷纷扬扬似一场暴疾的花雨……纤秀莹白的足尖笔直地伸挺着。几乎耐不住帐内的春暖。盛开着。就像春风中带着无数轻微颤抖的柳枝……男人沉重而芬芳的呼吸……我仰头看见桌上的供着的白玉观音像。垂目不语。她亦不语……床头的伽楠木佛珠僵死如蛇。我一闭眼。挥手把它撩下床。骨碌碌散了满地的响。
……
我蹑手蹑脚整理好衣衫。玄清他双目轻瞑。呼吸均匀。仿佛还在熟睡中。宁和地安睡。我坐在妆台前。打开久已尘封的织锦多格梳妆盒。晶莹闪烁的珠翠玉钿被我闲闲安置了这样久。再次打开见到时。在这样的心怀下。那光华灿烂的耀目也不刺眼了。盒中所有。尽是我入宫时的陪嫁。又悉数带了出來。宫中多年玄凌缩赏赐的珍宝首饰不计其数。全全留在了宫里。连那枚一向钟爱的堑金玫瑰簪子亦搁在了棠梨宫的妆台上。孤零零地闪烁黄金清冷的光泽。
与玄凌。能割舍的。我都尽数割舍了。
缓缓梳妆。精心描绘。很久沒有这样用心。梳一个简单清爽的半翻髻。头上如云青丝蓬松松往后拢起。细致地一束一束挽好。显出一个双髻抱面。头顶椎朵的半翻发式。斜斜簪一支翡翠七金簪子。细细垂下一缕银丝流苏。坠着一颗珠子。簌簌打在鬓角。光润地滑过又滑來。一排十二颗浅浅粉红的珍珠。小手指的大小。排成新月的形状簪在发髻间。螓首轻扬之际。便有濯濯光华闪烁。窗台上供着一束紫兰。芳香清盈。我心下微微一动。随手摘了两三朵束上。簪在髻边。
打开描金彩绘梳妆匣子。取出胭脂水粉。拍成桃花妆。点上唇脂。轻裁漫拢的云鬓下。珊瑚色的红晕染上如玉双颊。似晓霞初凝。再画上涵烟眉。远山藏黛的色泽。明亮如星的双眸。眉眼盈盈。刹那流转出无限情意婉转。我心中也不免感慨。从前的种种萎败凋零。终于全数散去。镜中的人。如同新生。已是容色恬淡。笑生双靥了。
择一身浅紫色的绣花罗襦。绣着浅鹅黄色的繁花茂叶。枝叶葳蕤。细致缠绵。挽一件绣桃叶的玉色轻烟纱“半袖”。月白色的软缎百褶罗裙。在暖风下轻盈地回旋。
这样清爽的颜色。连人心也便得清爽恬静了。
我走到桌前。毛笔柔润地吸满墨汁。提笔续在玄清的字后。“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仿佛是在梦里。我与玄清。终于有了今日。竟然也能有今日。也算不辜负此生了。
有温柔的声音唤我:“嬛儿。”
我盈盈转身。他含着惊喜道:“你的妆束。”
我含笑望住他。心底又无限的柔情几许。“我从前出宫落饰出家。上回出游上京做寻常女子打扮只是为了方便。权宜而已。而今日因为你。我重新妆饰。再入尘世。”我低头。低低羞涩。“其实因为你。我的心一直也在人世里。”
他眼中有一瞬的晶莹。拥抱无声无息地靠近身來。
我倚在他手臂上。沉浸在巨大如**恣肆的幸福与欣喜之中。我抱着他的手臂。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的手臂上是有刺青。是不是。”
他唇角上扬。带着点邪邪的笑意。轻轻在我耳边道:“你方才不是看见了么。”
我脸色绯红。只管卷起他的袖子。右手手臂上的刺青正是一条铁链。爬满葱茏纠缠的绿色藤蔓和红色血痕。颜色相冲鲜艳。十分夺目。另又一把长剑的图案横亘其下。刺青手法精妙。仿佛有青锐剑气隐隐贯出。
洁白的指尖轻柔抚摸过去。我问:“刺的时候疼不疼。”
“疼”。他笑。“不过忍一忍便好了。”
我的嘴唇吻上他的纹身。含糊道:“为什么要刺这样的图案。有特别的意思么。”
“我的身体里流着摆夷族人的血液。摆夷族的男子成年后都要刺这样纹身。”
“那么……太后并不反对。”毕竟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