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觉疑惑。道:“怎么只唱这几首。不再唱下去了呢。”
他摇摇头。神色似火苗一跳。稍稍黯淡了下去。只是但笑不语。
正巧浣碧进來。笑盈盈道:“菜齐了。小姐和王爷尝一尝罢。”
却是四色小菜。鸡髓笋、莼菜羹、龙须菜和一道福建肉松。并一碟点心玫瑰酱。白粥滚热冒着雪白热气。玄清向浣碧笑道:“你倒是十分有心。”
浣碧神色微动。不觉笑生两靥。似绽开两朵粉色的春花。道:“是。龙须菜和福建肉松是王爷素日喜欢的。所以叫厨房备下了。”她脸上微微一红。旋即依旧淡然自若:“采蓝说起过一次。”
玄清却恍若未闻。只道:“你家小姐很喜欢鸡髓笋和莼菜羹。且这两样东西配粥喝下最落胃。”
却是轮到我吃惊了。道:“王爷怎么知道。”
他却淡淡一言以对。“你素日吃的东西不多。唯有这两样每日都会吃。而且动得最多些。”
我心中一震。几乎怔了一怔。仿佛小时候跟随姨娘去温泉。其实那泉水并不热。只泉底岩石缝隙的一隙慢慢漾出热水來。只那么一隙的温度。便觉得整个泉水都沒有那么凉了。此时此刻。我的样子一定是惊住了。浣碧亦是怔怔的不知所以。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勉强笑道:“多谢王爷关怀。”我顾左右而言他。向浣碧笑道:“这玫瑰酱很香。我闻着就有些胃口。”
浣碧神色有些不自在。勉强笑着解释道:“也不难的。挑上好的新鲜玫瑰花去了露水。再加上糖霜乌梅。一起捣烂就成了。小姐若喜欢。我让她们日日备着好了。”
我摆一摆手。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不用费事了。”
玄清举筷。温言道:“喜欢的话多尝尝吧。”
一时俩俩都是无言。菜吃在口中。觉得酸甜苦辣都十分入味。沁透到了舌间齿缝。无孔不入。五味陈杂。
浣碧远远退了开去。只站在门前的厚棉帘下守着。棉帘是浅淡的杏子黄色。一笔一笔绣了青翠的竹子。丛丛叠叠、风姿掩映的竹枝。浣碧穿着家常的青色上袄。不饰花纹。着墨绿色罗裙。亦是青青一色的衣裳。这样站在棉帘下。仿佛整个人都融了进去。看不出颜色。只一个暗淡而模糊的身影。
我与玄清两人都静静的。那遥远的歌声反而悠扬传入耳中。觉得畅亮了。
我放下筷子。筷间细细的银链子悉嗦作响。如私语一般。我微微一笑:“我已想到为何歌女只唱《子夜冬歌》的前三首了。”我的笑容渐渐沉寂下去。“因为愈到以后。情致愈是凄凉。愈到无路可处去。何处结同心。西陵柏树下。晃荡无四壁。严霜冻杀我。……一直到适见三阳日。寒蝉已复鸣。感时为欢叹。白发绿鬓生。”
他淡淡含笑。亦停了筷道:“冬歌所述之情。自然是肃杀萧条。如冬雪覆盖、大地茫茫。无一线生机可觅。叫人看了亦是伤心绝望。”
我依旧笑着。语中凄凉之情却是已不可抑制。“《子夜四时歌》按四时所制。春夏秋冬轮回不止。一段情意。有春之温暖、夏之热烈。也必然会走到秋之悲寥、冬之肃杀。若在当日满心欢喜时。谁又会想到有‘白发绿鬓生’的一日。鸳鸯织就欲双飞。终究是沒有飞成。到底是可怜了未老头先白……所以。不如一开始就是无情。便也省去这无数苦恼。”
他有些诧异。明白之中也意外。便道:“情之所终。未必皆是悲戚。若说情爱得以成就。本來就是要天时地利人和。若现在已经有天时和地利。若换做娘子。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完成这人和。”
“那么……”我转头注目于他。语中微带了几分倔强与意气。“王爷可曾与女子相爱过。”
他默然以对。片刻转过头去。道:“沒有。”
“我却经历过。所以明白。惭愧说一句。我是过來人。”我凄微一笑。神思哀凉如窗外的寒凉天气。屋内的炭火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