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令已经先行见过了太上皇,把调查的结果详细地告诉了他。太上皇闻知导致自己瘫痪中风的罪魁祸首,是道士们丧心病狂地给他炼制了有毒的丹药,还有甄太妃献上的私房玩意儿,不禁目眦欲裂,语言含混着怒骂着,要严惩罪人,为自己报仇。
宗人令叹息着禀告太上皇,皇上已经命捉拿了全部道人,审讯后择日处死,这个不成问题。至于甄太妃,众臣和宗室们都一致认为,虽然她未必存心,但太上皇如今健康败坏到如此地步,都是因她之过,她的罪责万不能推卸。但顾忌到太上皇和皇家的名声,朝廷绝不能明着惩处甄太妃。大家合议之后,提议还是用别的名目,在宫中赐死吧。朝野上下,都是赞成的。
说完,宗人令忐忑不安,念及素日里太上皇对甄太妃的纵容宠爱,他生怕太上皇不会答应下来。如果太上皇坚决不肯,那么无论是皇上那边,还是朝廷上下,知道真相的所有大臣宗室处,他都是交待不过去的。但作为宗人令,这是他的职责,他必须要为永嘉帝打个先锋。
太上皇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不再说话,闭目沉默了良久。正当宗人令等待到了心生绝望的时候,终于见到太上皇点了点头,允许了。顿时,宗人令大喜过望,长长松了口气,这下,他是可以交差了!
听到宗人令报来的喜讯,永嘉帝讽刺地勾勾嘴,不置可否。等宗人令退下后,他迈步缓缓地走进太上皇的寝宫,宫人们立刻知趣地下去了。
“父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甄太妃要被赐死的消息了。”永嘉帝立在太上皇床前,看着身体畏缩,脸色晦暗,完全失去往日气势的太上皇,心中一阵快意涌出。他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拉长了声音道:“朕以前觉得父皇虽然生性凉薄,但对甄太妃还算得上是有情有义的。现在看来,朕还是太浅薄,识人不明啊!”
“朕怎么就没早看出来,父皇心中,除了自己,又有谁是真正在意的呢?甄太妃不过是父皇养的一条狗儿,没事时,可以宠着逗弄;需要时,又可以放出去咬人!甄太妃若是知道了父皇如今这般做法,不知会不会伤心呢?毕竟她也侍奉了父皇那么些年了,就算养狗,也该有些真情分的了!”
听着永嘉帝说着这样不恭不敬的话,太上皇顿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喉咙间咕隆作声,只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来。
永嘉帝恍若未见,面不改色,仍然微微含笑:“甄家在父皇的包庇纵容下,横行江南数十载,罪行无数。只有一样,朕倒真正觉得他们有些冤枉!甄家挪用的大笔盐税和织造府的银子,一大半都是用在了父皇身上的。父皇六次南巡,浩浩荡荡,不知耗费了多少银钱?甄家负责接驾事宜,一应衣食住行,无不奢华精细,务求安排得尽善尽美,以讨父皇欢心。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甄家对父皇的孝敬,还不是无数民脂民膏堆积出来的!”
“甄家的所为,父皇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一直纵容着,放任他们在江南做大!可惜,甄家一朝问罪,父皇却是装聋作哑,并不肯为甄家辩白一句,承认下甄家挪用的银子是用于给父皇接驾,生怕会连累了自己的圣名。只这一项罪名,就足够甄家抄家入狱的了。朕虽深恨甄家,但看见到甄家如此下场,也不禁心下恻然。”
“不过呢,”永嘉帝话头一转,不紧不慢地道:“父皇的名声,如今也保不住了!其实,朝中大臣们没几个是蠢笨的,对甄家的情形,和他挪用银子的去向,也是心中有数的。眼见父皇只为了自己的名声,对跟随自己多年的鹰犬都能忍心不顾,都暗暗心寒呢。还有,林如海被甄家毒杀,有遗折为证,真相昭然若揭,父皇还妄图一味地想压制下去,可林如海以前也是站在父皇一边的臣子吧?这两件事一出来,谁还敢再效忠父皇呢?”
太上皇愤怒地努力吐出几个含混的词来,永嘉帝侧耳倾听了一阵,轻笑道:“‘皇位’、‘逆子’?父皇你想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