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砀搀扶下站起身来,傅老太爷平声道:“如今看来,只能见步行步了。老朽府中尚有要事,不便久留。诸位,我等先行告退。”
话毕,傅氏父子与冯文弼便率先离了那暗室。
虽未争吵起来,却也算是个不欢而散了。较之先前的积极,傅氏今日的态度简直大相径庭。
温茂周直将牙齿咬得嘣嘣作响:“连官帽都丢了,还端什么国丈和国舅爷的臭架子!”
温厚则心间张惶,既因傅氏不冷不热的敷衍态度,又因傅老太爷临走前提及的南涉之事。
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忽闻庆王出声宽慰:“外祖放心便是,傅氏不过仍在为柔姐儿之事置气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既参与了,又岂是他们说撤,便能撤的?”
温厚怔了下,未几长叹道:“温傅两族本是儿女亲家,这等关系本能令联盟越发牢固,怎奈柔姐儿是个偏激的,爱时欲其生恨时欲其死,几句不合便毒手取人性命,蠢毒又不顾全大局。早知她是个自寻短见的短命鬼,那魏言安身死之时,便该将她交予傅氏处理才是。”
无人出声,气氛有些凝滞。
温厚偷觑了庆王一眼,讷讷道:“舟儿,老朽没有怪责你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那姜洵可恶。他宁将这大好河山予个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却也不予你。这便算了,既他有那备诏,旁那几个老臣都知晓,却独不说予你听,那般防着你,明显是不曾拿你当亲兄弟!”
庆王仍是静默,过了会儿才起身:“外祖及几位舅父且回府歇息罢,此事改日再议。”
见他要走,温氏父子忙不迭起身相送。
待送得庆王远走,父子几人俱是愁眉不展。
立了片刻,温茂周发问道:“游高士不是有奇药能用么?可否……”
温弘贤想了想:“有是有,但那别苑该是已被禁军护了个水泄不通,恐怕一只外来的苍蝇也进不去。他纵是有那奇药,却也不得仙人之手,可隔空喂那饵药。”
温厚两道花白胡子险些拧成条雪线:“一座别苑,若想通人倒也不难,只要花些时日罢了,但棘手的是,许这几日,那娃娃便要被接入宫了。”
温茂周闻言,有些烦躁地‘啧’了声。
宫禁兵卫重重,不消多想也知晓,届时待要行事,又会难上许多了。
空中刮来一阵嘹呖的风,掀起旧宅地上的沙石砾子,带着霜的冷意,吹得人刺眼贬骨,浑身是灰。
温厚侧身避过,顿着手杖抬了腿脚:“罢了,回府再议罢。”
---
相近时辰,别苑外。
将下马车,一身大袖麻长衫的乐阳,便碰上了同样穿着素服麻鞋的丁绍策。
只这回不同的是,丁绍策见了乐阳,反后退一步。待恭敬揖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乐阳先进,而不像先前那般,死皮赖脸硬要与她闲话。
乐阳虽感怪异,却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他身上,只多看了他两眼,便匆匆入了别苑。
春寒料峭,薄霜不仅涂白了曲桥的木栏,也给春日里的枝叶都挂上了一层银色的护盖。
屋檐子下头,还有未化的冰棱在倒悬着。
乐阳紧走几步,迎上了徐嬷嬷:“嬷嬷,人呢?”
徐嬷嬷红着眼,眉头愁皱地答她:“在房里头呢,县主去瞧瞧姑娘罢……”
乐阳心越发提高:“怎么了?她很不好?”
徐嬷嬷摇摇头:“倒也不是,唉,老奴也不知如何说……”
乐阳安抚道:“嬷嬷别急,我进去瞧瞧。”
……
推开房门,乐阳便听到有叮铃铃的声响。
她撩帘,往碧纱橱去。
矮榻边,正扒着个身着衰服的霄哥儿,小娃娃使劲摇晃着手里一只玉鱼,见了乐阳进来,立马抬起只手,朝她发出“咿啊咿啊”的呼唤。
乐阳上前将他抱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