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遗民的恶意影响不到他。
他这边正在持刀行凶,那边倒是神情放松态度良好,小地图上的小点也是绿油油,可惜缪宣在地图上吃过一次大亏,他对芬里尔的情绪判断完全出于理性分析。
芬里尔的最高目的肯定不是想要杀死巴尔德尔和他的骑士团,因为他只是简单地搅混了水而不是组织一次完美的袭击——芬里尔是能做到后者的,而且他还能完美善后。
黑暗领土的混乱直接关联的人除了黑暗遗民们,还有就是缪宣本身,他猜到了芬里尔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杀了五十六个人,他们分别犯下了引诱尸群、滥用火油、残害幼儿、恶意损毁建筑物等的罪行,而这一切都源于你有意泄露了消息,你在制造混乱。”缪宣皱着眉看着这位边境总督,“不要以为我会因为提尔而不惩罚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黑暗土地叛乱?杀了我?掌握黑暗遗民的话语权?”
随着缪宣每脱口而出一个猜测,芬里尔的笑容就浅淡几分,当缪宣结束了他的质问后,芬里尔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缓缓支起身体,不顾脖颈上鲜血外溢的伤口:“原来您还是这么看我的……您真是傲慢啊,尼德霍格。”
“那五十六个人是您杀死的,他们同样也是因您而死。”即使嘴中说着冰冷的话语,但芬里尔的眉眼却温柔地不可思议,“您是黑暗的君王,可是您抛弃了我们,抛弃了这片土地——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驱逐外来的敌人呢?”
“为什么不成为真正的君王呢?让所有的土地都成为黑暗的领土。”芬里尔压抑着内心的狂热,诉说着他的景愿,“所有的日轮都将陷落,一切的明光消失殆尽,黑瘟清洗着罪人,剩下的都是黑暗的孩子,我们会跪倒在您的王座下,您——”
“够了。”
缪宣喝止了他。
他想到了那个死前质问他的年轻人,想到了薇拉仇恨和痛苦的哭泣,也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无边的行尸和那些正直到有点迂腐的、忠诚的殉难骑士们。
缪宣不知道芬里尔渴望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芬里尔想要的东西,在他这里定然一文不值。
“我不是君王,君王是民众的信仰,是国土的庇护,是前进的方向。”缪宣说,“但我只是个刺客而已。”
缪宣永远都不会是君主,他是注定离开的过客,他可以恣意妄为地舍弃一次次得来的“性命”,他的远方很远,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君王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芬里尔怔住了,虽然很短暂,但他第一次出现了这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也许是因为缪宣终于和他说出了一次自己真正的心声。
“刺客?!”他反问,“您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喜欢光。”缪宣斩钉截铁继续道,“我不愿意看到任何日轮的陷落,我不仇恨光辉之地上的人,而那些诞生在黑暗土地上的、有着浅色眼眸的新生儿也绝对不是罪人。”
“渴望黑瘟与黑暗降临的你,与烧死所谓‘恶魔’的光明神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芬里尔终于缓过了神,他这一次的语速非常快,竟然是难得的有些失态了,“日轮陷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既然总有一日这世界会沦陷,那么为什么不让这一天早一点到来?!不错,也许光明子民不是罪人,但是他们终究无法抵御黑瘟,他们总是要死的!神让他们灭亡,就像是没有水的干土上不会生长游鱼,这个世界终究属于黑暗!您逃避又有什么用呢?只有您能成为我们的君主!”
“我确实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你的躯壳,但是我不应该再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缪宣岔开了话题,他没有办法和芬里尔解释自己的观点,他们一同长大但所接受到的外界刺激完全不同,他的解释芬里尔也不会懂,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