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的天空在夕阳与夜晚外的时间段里总是这样灰蒙蒙的。
缪宣在门诊大厅楼下, 见到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护士。
护士们乖巧地围过来, 用她们虚假的声音向缪宣问好。
“护士长好!”
缪宣环顾了一周,没有找到他最熟悉的猫和狗。
也对……毕竟昨日是那样混乱的厮杀, 能跻身到最前面的无疑都是厉害的护士,紧接着才是强大的病人,而护士中的争斗远比病人之间的凶狠。
死掉, 也是不奇怪的事情。
虽然用“死”来形容鬼怪的消失确实挺奇怪的。
缪宣朝护士们点点头,算是回应。
陌生的护士们笑嘻嘻地看着她们的顶头上司,目送着他走入了门诊大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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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宣站在狭长的小方块中, 听着周围老化而沉重的哐当声响。
每经过一层楼, 这个小方块就会重重短暂地暂停, 微微下坠那么一点高度, 随后才像是卯足了劲儿,继续向上努力。
电梯上没有显示屏,只有红灯微弱得亮着。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电梯厢终于停下了上升的弧度,随后陈旧的电梯门嘎吱嘎吱裂开,门框上方的指示灯也终于慢悠悠变回了绿色。
缪宣走过长长的走廊, 最终还是站在甲区三零号病房的门前。
他拧开了门:“零号病人,我来查房了。”
纯白的房间内非常昏暗。
本该明亮甚至有些刺眼的白炽灯没有打开, 鬼蜮的天色原本就阴郁, 模糊的窗户又透不入多少光, 以至于这整个房间竟然不像是白色, 而像是灰色的。
缪宣愣了愣, 随手摸向了门边的白炽灯开关——
“等一等!”
零号病人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请等一等。”
缪宣的手从开关边收回,他走入了房间内:“怎么了?为什么不开灯?”
病房的门关上了,身处昏暗的房间内,缪宣看到了少年背对着他的背影。
床边仍然放着那个巨大的画架,只不过这一次的画面上没有人也没有火光,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占据了所有背景的隧道。
隧道虽然统一使用了暗沉的冷色调,但是非常注重细节与写实,连隧道木枕下的小石子都清晰可见。
缪宣有些好奇:“还是隧道吗?这一次只画风景画?”
零号背着他,在画架前站起身,轻轻应道:“嗯。”
缪宣这才发现,零号似乎长高了不少,昨天他还知道他的肩膀,今天竟然已经与他差不多高了。而且看肩宽,零号似乎在体格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来他口中所说的“长大”还是真的成长,肉身上的那种。
缪宣没有找到自己的小马扎,于是上前拿起开水瓶。
往常这时候开水瓶一定已经空了——虽然是一个类似于设定的开水瓶,但是也遵守倒完了水就会空的基本法。
零号平时会用开水去泡糖浆或者配药片,然后他一直吃药很快就会把一瓶开水慢慢喝完。
而今天它仍然是满的……忽略终极阿宅愿意纡尊降贵出门倒开水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零号今天没吃药。
缪宣抬头看向床头柜,果然在纯白的柜子上看到了几乎没动过的止咳糖浆。
零号没有吃药?!
人类医生停留的天数简短了三分之一,零号又一整天没有吃药,缪宣立刻警觉起来。
“为什么不吃药呢?”缪宣试探着问,“因为糖浆不甜了吗?”
小小的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零号病人举着画笔的手僵硬地停留在一个动作上。
良久后,他放下了笔。
“姐姐。”
少年转过了身,缪宣这才发现他的面孔竟然也硬朗了不少,已经有些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