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
他的心里倏地涌上了一种全然陌生的情感,心跳从没有那么迫切,奋力张开眼睛,向上望去——
波光倒映在那个人清透的眸子里,万顷月光一刹那柔软地化开。
蒋见遥骤然从梦中惊醒。
那是阮奕。
那一夜,他长身立在窗边,一夜未眠。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为什么会梦见救他的人是阮奕?
是不是因为,总是压抑着,压抑着,不去触及,不能承认的遗憾,沉淀进心底最深处,终于幡然入梦,要叫他知道,这是他经久的一个期待?
他是不是隐隐在期待着,如果当初救他的不是陆炳辰,那他或许就能做跟现在不一样的选择?
蒋见遥想得心惊,又心冷。
他第一次对自己生出了厌恶。
第二天,他坐了早班的飞机离开阳城,回到燕山。甚至走得比陆炳辰都要彻底。
直到陆炳辰走后,为了扫清他留下的行迹,他才第二次回来。那时候,他有意隔绝了跟阮奕任何可能的联系,连他的近况如何都没问过一句。
这是蒋见遥第一件后悔的事。
后来无数次,他想,如果那时候他问了,或许只需要跟阮奕稍微点几句,以阮奕的聪明,一时的伤逝,不至于演变成那么漫长的蹉跎,他就不会
走后来那么大的弯路。
但是,没有如果。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终于知道这些年阮奕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阮奕固然聪明,但同时,他也很脆弱。脆弱不是说他的心,而是说他的命运。燕山那些出身世家财阀的人可能根本就意识不到这种脆弱,那就是相比他们,有些人这一生可能是很难容得下大错的。因为他们能抓住的机会太少了,那是需要能力和时机才能偶然捕获的际遇。
尤其是,阮奕身边还有那么一个从小嫉他如仇的“弟弟”。
蒋见遥查到了梁郁这些年在阮奕背后做的所有动作。他合上文件,去了一趟阳城。
回来之后,他把阮奕安排进了他新收购的酒店,红叶寒溪。
这是集团非常重视的项目,资源倾斜,内部员工能接触到的机会比起一般的奢侈酒店多了不知道多少。这个行业管理层很多都是从基层提起来的。
他想,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看到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阮奕一点点回来了。
这些事里,蒋见遥隐去了自己的存在。他不需要阮奕对他产生什么感激。任何多余的感情对他和阮奕来说都是不合适的。无论因为什么,放任或者引诱阮奕跟他产生不必要的交集,都是对陆炳辰的背叛。他不会再让自己做17岁那个夜晚的梦。他也不希望阮奕会体会到那时候他感到的自我厌恶。
……
透明玻璃上,鲜花斑斓的色块化在城市错落辉煌的灯火中。蒋见遥收回目光,走回了主卧。
睡觉前,他忽然想起,明天是阮奕的生日。
……或许不是忽然的一闪念。他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是为什么报出了红叶寒溪这个地名?
蒋见遥强迫自己抹去了这些残存的念头,缓缓闭上眼。
第二天,离开红叶寒溪时,他路过旁边的广场。
很多人穿着巨大的套头玩偶服,在给路人发气球和传单。
他看到了阮奕。
当初把阮奕安排到红叶寒溪做保安之后,他让秘书拿来值班的排表看过。这个时间,应该是快到阮奕该值班的时候了。
蒋见遥想着,提步要走,却又停下来。
广场上人很多。阮奕从人群中穿过,被一个穿着鲨鱼玩偶服的人拦住了。
别的
玩偶服都挺可爱的,什么米老鼠唐老鸭,胖嘟嘟的黄色海绵,再不济也是粉红色的章鱼。小朋友都围着抱他们。只有这个大鲨鱼,视觉效果不止是丑,而且丑的有点惊悚,身子又细又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