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地方就是这样,但凡有一句闲言碎语,旁人的目光就开始变化。
第一个人起坏心思的时候,后头的都在蠢蠢欲动。
不管衣裳穿得有多体面,面上有多和蔼,举止有多随和,人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是肮脏的。
曲池偶然听见流言,找了那个闲汉,蒙着头暴打了一顿,轰出了小庵村,着实出了口恶气。
曲夫人知道后,皱着眉头道:“你好端端的去招惹这些是非做什么,当心被村里人知道。”
“我就是看不得漂亮的姑娘被这种脏东西玷污。”曲池笑嘻嘻,“做男人嘛,就该怜香惜玉。”
曲夫人略带疑问嗯了一声:“你喜欢宋娘子?”
曲池撇撇嘴,双手搁在脑后,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俊朗的脸上沾着笑意:“她人挺好的,庄子里人都喜欢她。”
“可惜她对你无意....池儿,你要谨守分寸...”曲夫人微笑戳穿他,“我倒是很赏识她,敢于孤身飘零,就是不知道她能撑多久...希望她能早日脱离苦海。”
“蓉姊...我知道了...”曲池叹气,“你不能期望世上女子都和你一样。”
甜酿在明辉庄住了五六日,也不是白住,冬日仆人们要粉刷墙壁,修缮屋角,将房内家什农具都搬出来洗刷晾晒,她头上包着头巾,跟着小玉和小云,扛扛抬抬,打水浇地,正忙得不可开交,见身前一射之地,砰的一声砸下一株枯黄树杈来。
甜酿吓了一跳,抬头看,曲池正跟男仆们在房顶上翻捡瓦片,砍伐怼着屋顶的树枝。
曲夫人不愿意曲池和甜酿接触,但凡请甜酿过来说话,必要先把曲池支出去,曲池也听长姊的话,每日和甜酿不过点头之交,这会见甜酿穿着灰扑扑的旧衣,包着碎花头巾,额头沾着汗,脸颊也是红扑扑,跟往日那种苍白收敛的气质截然不同,禁不住想去招惹她。
曲池笑眯眯朝她咧出一口白牙,眯着眼,摸了摸自己下巴:“惊扰娘子。”
“没事。”她也微笑,“小心些。”
曲池突然找到了窍门,明辉庄的日子有趣起来。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常年跟在曲夫人旁边,情窦还未开,莫名其妙就是想逗弄下这个整日带着忧色小娘子。
长长的虫,被他从土里挖出来,捏在手里,从甜酿身边路过,特意顿了顿,吓得她往旁地一跳,忙不迭地跑开。
曲池咧着嘴,见她明亮的眼里慌张一闪而过,笑着把虫子扔进了鸡圈。
在她和小玉站在日头牵绳晒细纱布匹时,吹哨赶着黄犬东奔西跑,在飞扬的白纱里见她细细蹙着眉头,一股似恼非恼的神色,禁不住赶着狗哈哈大笑。
他嘴也甜,常勾得小玉和小云在他身边,跟着阿策,四个人一道去田垄里玩闹,回来一见,有人孤零零坐在窗下,听见嘻嘻哈哈的声音投来幽幽一瞥。
那一瞥看的是小玉和小云,却让一旁的他骨酥身软,桃花眼饧,夜里燥得睡不着,起身下床来灌凉水。
有些感情,就是本能。
在情爱里浸泡过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惹得这个半大的小子茶饭不思。
家里门窗都修好之后,甜酿仍是要带着小玉和小玉回家住去,明辉庄虽好,她并不想和曲家姐弟走得太近,总觉得会是桩麻烦。
曲夫人见她来辞别,请她喝茶,两人闲聊些家常,曲夫人叹道:“我在这田庄里,不知不觉,已经住了七八年有余...”
曲夫人的丈夫死的时候,她才二十三四岁,很年轻,其实要另嫁,也是很好的选择,为何要在这田庄里清净度日,甜酿不知。
“起先是为了照顾策儿的身体,他在家中,总是不自在,倒后来...反倒是我更离不开这里...”曲夫人低叹,“我就打算在这庄子里,过完这辈子。”
“宋娘子有没有想过,日后要过怎么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