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施府, 在内院壁影前停了下来。
甜酿双手抚在膝头,僵坐在车上一动未动,头低垂,眼珠静静盯着衣裙上的绣花, 施少连看着她安静的侧颜, 良久之后, 撩帘下车, 伸手去扶她:“妹妹下车。”
车内慢慢探出一只洁白纤细的酥手,轻轻搭在施少连的手掌上, 而后是素白罗裳长袖, 半幅瑞花红碧玺色长裙,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窈窕身姿, 脂粉不施的清丽面容, 花瓣似的唇,乌黑的眼瞳, 青黛的细眉, 风姿楚楚的在施少连的搀扶下站稳在地,静静地环视众人,而后眼波收敛, 将眼神收回。
车旁等着的仆婢先见施少连下车, 神色瞬间变得奇妙, 有些忐忑, 又有些激动, 待看到甜酿下车, 人人眼瞳猛然一缩, 心中揣摩各般心思。
看哪?走了十日, 她居然又回来了??
当日的情景实在有些玄妙, 二小姐的吴江表舅原已销声匿迹了好几日,不知又如何突然出现在施府,醉醺醺的闯入内院,嘴里咧着:“你不给我银子花销,我就把当年那些事抖露出去,顶了我亲外甥女的名头,还不知道孝敬舅舅...”
而原本在家陪喜哥儿玩耍的二小姐,不知何时消失得无隐无踪。
施老夫人和家中众人烧香归家,早有嬷嬷急冲冲扑上来喊:“二小姐不在家中...”又听得后院里有男人囔囔,周荣大喇喇躺在主屋院子里说些有的没的浑话,周围一圈仆婢鸦雀无声,个个缩着肩膀,面色诡异。
再细听周荣说话,施老夫人已气得浑身发颤:“你说什么?”
周荣被挟着进了内室问话,院子里只留桂姨娘、田氏、云绮和芳儿面面相觑。
云绮拉拉桂姨娘的袖子,脸色奇妙,僵着唇角,似笑非笑:“娘...他说,二姐姐是冒充的...不是我们家的人...”
桂姨娘和田氏互望一眼,低喝:“闭嘴。”
周荣这一闹,在场听见的人仿佛握住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没听见的时不时探头探脑,心急火燎要弄个明白,两拨人马撞在一起,眼神里都蕴藏着些奇异的光彩,是秘不可宣的震撼,也是不言而喻的喜悦。
原来那个温柔知事、善解人意的二小姐,是个假芯子。
“模样生的那样好,却是个假货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出身。”
“怪不得整日乔模乔样的,百般要好,见到我们个个笑盈盈的,我心头还纳闷呢,哪家有这样好的主子,每回去,不是赏这个,就是送那个,这样可算知道了,原来,原来是这样。”
“你看她惯会讨人喜欢,日日赶着讨好老夫人,又缠着大哥儿,家里哪人不受过她的好,原来都是假装,忒不要脸。”
“事情抖露出来,你看她不也逃了吗?听说大哥儿还去追了,要我说,追她作甚,倒不如让她去...”
新园子十之**已落成,还有些收拾的活计,况苑正领着人赶工,听见手底下的雇工交头接耳的讨论,厉声喝道:“主家的事情,你们瞎传什么?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施老夫人一旁听着周荣昏言昏语,又听见甜酿偷偷离家,施少连追着甜酿而去,犹如重拳击眼,乌漆嘛黑一口腥甜,扶着椅弯半日说不出话来,好半日才缓过来。
只有安心在绣阁待嫁的苗儿,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听闻下头侍女窃窃私语,听见二小姐几字,喊侍女过来说话,闻言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甜姐儿去哪儿了?寻回来了没有?”
她去主屋找自己母亲和施老夫人,正见桂姨娘领着翟大夫匆匆进内室,想要细问消息,被自己母亲拉住:“这节骨眼儿,你还掺和什么?老夫人都被气倒了,你莫管其他,只管回你屋里去...”
“甜妹妹孤身一人,能走到哪儿去?”她焦急跺脚,“下头人嚼舌头,都传些不好听的,也该让老夫人约束约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