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啊三哥,说起来你也算是个枭雄,没想到最后也过不了这美人关。”卫煊仰天大笑,颧骨叫火光映出两团兴奋的红晕,“好,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刻意把最后四个字音拖得极长,余光示意身旁的两位南缙士兵去搬来一把座椅。自己不坐,让卫烬坐。两位士兵也没走,兀自挤开石惊玉,执刀一左一右站在卫烬两边。
名曰侍奉,实则扣押。
卫烬左右各睇了眼,轻轻一笑,倒也没反抗,从善如流地便坐了下去。人懒洋洋地歪靠在椅背里,在冲天的战火中,抻直胳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朝对面站得紧绷如弦的卫煊抬抬下巴,“开始吧。”煞有介事地忖了忖,接道,“就从你是怎么从我箭下死里逃生的开始。”
还真当自己是来闲聊的?
卫煊不屑一嗤,反问:“三哥不是都知道了吗?那么快的箭,谁能躲得开?”
“所以你才找了六弟,做你的替死鬼?在朕攻入东宫之前,让他换上你的衣服。”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卫烬便接了上去,“而太后在你和六弟之间权衡,选择把复仇的希望赌在了身体康健的你身上,所以她才赶在朕搜缴东宫之前,先放了那把火。不是为了向朕表示她投诚的决心,而是想帮你毁尸灭迹,免叫旁人瞧出来,是也不是?”
骇人听闻的秘密,即便这般语气平平地说出来,仍有万钧之力,掷地有声。传出去,帝京都能给震撼塌了!
大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都忘了呼出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卫煊,连那些瞧不上卫煊此刻卑劣行径的人,竟都有些希望他能说个“不”字。
可那位素有北颐第一贤德君子之称的人,却只是偏头微微一笑,默认了。
卫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凤眼深沉似海,隐约有暗火涌动。世人眼中最是无亲无长、无手足兄弟的人,此刻就一字一顿地直扣问他灵魂:“那可是你的孪生亲弟,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我才更要为他报仇,不是吗?”卫煊云淡风轻道。
让人家为他去死,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为他报仇”,就算了事了?
大家皆瞠目结舌。
天家无亲情,这本算不得多么惊奇,可淡漠成这般,却是叫人不敢相信,都可以说是令人发指了!仅是为了个位子,那点荣华富贵,他们就可以如此草率地剥夺他人生存于世的权利吗?
那可是与他们的至亲啊!
血脉相连,心心相惜,就这般说杀,就杀了?
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过宸王卫煜的。
那是个脸上常带笑容的少年,对谁都温和可亲。因是孪生,兄弟二人容貌极其相近,站在一块,连先帝都很难分清。可因身子骨弱,弟弟性子总归要更加温润些。
每每看见其他兄弟自由奔马骑射,他眼睛都会跟着发光。
即便卫煊一次也没赢过卫烬,他仍觉得自己的亲兄是世间最了不得的男儿。腰间总挂着他母亲唯一给他做过的一样香囊,褪色了也不舍得丢。最常挂在嘴边的也是那句:“待将来我身子好全,也要和兄长一道骑马驰骋山野。”
可惜,他最后还是没等来那一天……
怪道临死之前,他那双眼睛都不能闭上!
无形的哀伤如愁云遮蔽天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低下头,沉沉合眸,或抬手默默揩眼角,或垂袖攥手,拳头在袖笼地下“咯咯”响,为那少年此生不公的遭遇默哀,愿他来世再不投生帝王家。
小院重归寂静,连外间的厮杀声都暗淡下去,继而却是漫山遍野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胜负已分!
十万通州精锐对一万禁卫军,大家都拧过头不敢细想,只闭着眼睛,紧紧闭着,像是被树冠顶上,那轮鲜红的圆月悬灼伤了一般。
卫煊却是高高扯起嘴角,终于长吁出一口气,冷眼环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