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林景严的帮忙,林满慧很快就做完了二十枚绸花发夹。
林满慧取过一枚发夹,将覆盖在额前的厚重刘海别到耳旁,长眉入鬓,眼眸清亮,苍白瘦弱的面容在绿色的绸花映衬之下,多了一分柔弱之美。
林景严欢欢喜喜地端详了半天,美滋滋地说:“我家小妹挺好看。”说完,找来一张旧报纸,小心翼翼将剩下的发夹包好,塞进书包。
往日的林满慧内心充满自卑,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起来,不敢正眼看人,怯懦、内向、爱哭。林家五兄弟努力呵护着她脆弱敏感的内心,却收效甚微。
现在见小妹终于肯露出额头,笑得明媚,林景严与林景勇心里都暖洋洋的,哪里会想到她的灵魂在末世飘荡多年?
军山农场有一点好,因为有水稻基地,粮食供应没有问题,米饭够吃。虽说还是有计划供应规定,但比城市户口的配比要高不少。
按湘省标准,城市户口男性每人每月17斤粮,女性15斤、儿童13斤;农场则平均每人多出5斤补贴粮。不要小看这五斤粮食,放在七十年代,这就是令人羡慕的福利。
煮了一大锅米饭,晚饭依然是炒菠菜、大盆酸菜,林景勇将最后一个鸡蛋从瓦罐里取出,蒸了个芙蓉蛋,撒上小葱花,滴了两滴香油,真是香气扑鼻。
林景严赞了一句:“这芝麻香油真好,是三哥那个油坊的朋友送的吧?”
林景勇点点头,将这个只有三寸高的小瓶子放回到碗柜最高层的内侧,态度很有几分小心翼翼:“是啊,这香油产量不高,据说是要运到京城去的,国宴指定用,好得很。不是内部职工,根本搞不到。”
林景严咽了一口口水,搓了搓手,从锅里将蒸蛋取出,碗太烫,他轻呼一声迅速放在灶台边上,两只手捂着耳朵。
他这狼狈的模样逗笑了林满慧,她顺手取了块干净墩布,托着碗底将蒸蛋端到正屋小方桌上。
饭菜刚刚摆上桌,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老五,快来!”
林景严一听这个声音就跳了起来:“三哥——”他飞快地窜出门,不一会儿就听到他欢喜的叫声,“啊啊啊,有肉吃!”
林满慧从桌边抬起头,正屋没有关门,挂了块蓝色的棉布帘子遮挡视线,三哥林景仁掀帘而入。
高大、威严、粗豪、强势。
第一眼看到三哥,这四个词便从林满慧脑中冒了出来。某一块记忆碎片就此被触发,比她足足大了十一岁的三哥抱着她看病、背着她上班、帮她打架……
“三哥……”似乎有无穷委屈涌上心头,林满慧的呼唤里不自觉地带出三分依赖。
林景仁大踏步走进来,深蓝色的工作服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柴油、机油混合味,整个屋子顿时充斥着机修厂的味道。
他抬起大手抚上林满慧的头顶,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眯着眼睛,眼里透出几分凶光:“小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林满慧还没说话,林景严已经跟着进来,手里捧着个铝饭盒,欢喜地说道:“小妹,今天晚上加餐!三哥中午食堂有猪肉烧油豆腐,专门留着给我们吃呢。”
林景仁依然认真地看着林满慧,目光中带着审慎,似乎在评估她到底有没有被人欺负。
想到今天在供销社发生的一切,林满慧看一眼林景严,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三哥,没人欺负我。”
林景仁这才放下心来,还不忘记嘱咐一句:“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林景勇快手快脚把肉烧油豆腐热了热,端上饭桌。有了这个林景仁从食堂带回来的荤菜,一家人的晚饭显得丰盛许多。
农场的农用机械、载重汽车不少,机修厂上班的林景仁有一手高超的维修技术,走到哪里都吃香。只是因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受过几次厂内处分,升职机会一直都没有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