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
唐心幼笑了一下。
她无父无母,自幼在乾阳山长大的,别人家小朋友都是父母的掌中娇,只有唐心幼没有亲人,只有师父。
师父哄她,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只是师父也是第一次带娃,很多带娃技巧并不熟练。
那年,唐心幼五岁。
是上元灯节,师父在她头上扎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团子,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小道袍,带她山下去看灯和烟火。
街上人来人往,寻常人家的小孩子倒还好说,城里财主也带着孩子出门了。
财主家的小小姐们,一个个穿的都是粉的黄的,鲜鲜艳艳,手里提着小小的花灯,有些灯笼像是小蝴蝶,有些灯笼像是一朵初绽的莲花……
这些小姑娘们头上还都别着好看的绢花,艳丽的绢花映衬的她们小脸都是粉嘟嘟的。
乾阳山下城镇,小孩子是有过年带花的习俗的。
但是这些花儿,要是娘亲,婶婶,姑姑送的,这些亲戚,唐心幼一个都没有。
但五岁的幼儿哪里知道这些。
她松开师父的手,摸摸头顶,光秃秃的,只有一个用小簪子别起来的团子。
不知道怎么得,就委屈出来两盅眼泪。
她的眸忍是琥珀色的,在上元夜无数灯盏下,越发透亮。
“怎么哭了?是不是鞋子打脚?”
见她不给牵手,乾阳山上从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真人温声哄道:“那师父抱抱。”
上元夜丢孩子的人家不少,他家孩子粉雕玉琢的,可不能给谁偷走了。
被师父抱在怀里,唐心幼好像就没有那么委屈了。
“师父。”小小的女童呐呐说着。
她的一双手停在脑袋上。
“是头疼吗?带你下山时吹了冷风吗?”真人又问。
“没有,师父……”小女孩撇着小嘴:“我饿了,想吃小馄饨。”
“在山上晚饭就吃那么点,是不是留着肚子,吃小馄饨呢?”江天隅摇头笑道。
“是呀师父。”唐心幼说道。
想着有小馄饨吃,就好了,她把手从头上放下来。
“先生又带着小徒弟来吃馄饨呀?”
“一碗就好,她饿了,要肉馅的,给她解解馋。”真人说道。
“师父……”唐心幼撇嘴:“您怎么把我说的跟小馋猫一样。”
上元夜里,天气微寒,煮混沌的大锅一揭开,滚滚的热气化成白雾,蒸腾的翻涌上去。
摊主一边下馄饨,一边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小道童还是爱跟您撒娇。”
“是呀,是个撒娇鬼成精的。”真人将她放在长凳上,帮她把衣摆整理还,长袍好好盖住膝盖,吃馄饨坐着的时间长,别一会儿把腿冻伤。
“您也是疼她?”摊主说着,胸前掉出一截红头绳出来。
“摊主,您东西掉了。”小小的唐心幼说道。
摊主低头一看,笑呵呵说道:“谢谢,这可不能掉地上弄脏了。”
“是您的宝贝吗?”唐心幼说道。
“是我闺女的宝贝,过年这几天挣了点钱,给我闺女裁了三尺红头绳,我家闺女可怜,小小年纪,跟着我,我天天要出摊,家里里里外外,洗衣做饭,喂鸡喂鸭,都要她来操持,今天出门见她扎头的头绳都褪色了,给她买了一根,就当压岁钱。”
“摊主有心了。”真人说着。
就见身边的小团子,肉嘟嘟的小手又开始捂着脑袋了。
“你也想要花头绳?”真人问道。
唐心幼呐呐不说话。
“你想不想要小头花?花头绳?”师父问道。
“嗯?”小小的女孩扬起圆圆的脸。
“想要!”唐心幼紧忙点头说道。
“想要好看的花衣裳吗?”
“也想要。”唐心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