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是真的很暖和。
虽然自家的被褥都是老棉被,比不上贺邵承那栋别墅里轻薄的蚕丝被,但陆云泽那颗仓皇不定的心却是终于放松了。他彻底将那些事情放在了脑后,此刻只是体会着炕火的温暖,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之前吃了退烧药,也正是要睡觉的时候。
曾国强在厨房里烧了水,担心炕里的煤球烧完了,还给外孙倒了个汤婆子塞进怀里。陆云泽抱着热水袋,吸吸鼻子,小声和姥爷说了一声“谢谢”。
老头伸手摸了摸外孙的面孔,咧嘴笑了:“哎,又和姥爷在这边瞎客气了,你睡啊,姥爷先上街买点东西去。”
缩在被窝里的人又点了点头。
他很累,真的很累,此刻睡着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屋外的天色逐渐明亮,虽然是冬天,但阳光依旧普照大地,将一片片无人打理的,只剩空杆子的水稻田照亮。曾国强去了一趟街上,给自家外孙买了刀肉,又弄了点小菜,末了还带了一瓶年轻人都喜欢的“非常可乐”。
路上有人三轮车坏了,看到曾老头赶紧喊了一声,让他过来帮忙看看。但曾国强却是摆摆手:“我外孙回来了!今个不修东西!”
然后,他就骑着自行车回了家,进厨房将红烧肉给炖上。
陆云泽睡到了中午才醒。
他一睁开眼时还又愣了一会儿,生出了如昨天早晨那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等看清了他们家老房子的墙顶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回家了。炕里面的煤球已经烧得差不多,所以他睡的床垫并没有刚躺上来那么暖和,但被他抱在怀里的汤婆子还热乎着。
汤婆子就是农村这儿用的热水袋,一个扁圆形的铜壶,外头则是毛茸茸的一个袋子。里面灌了开水,暖意就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感觉比橡胶热水袋要保暖许多,就是一不留神容易烫着自己。
陆云泽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虽然身体还有些难受,那个地方也异样的很,但至少他已经有了些力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贺邵承的毛衣,袖口那儿都是卷起来的。他昨天在宿舍里换了衣服来着,不过好像只把那过分宽长的裤子换掉了,倒是忘记了身上这件衣服。
指尖有些发烫,鼻根则控制不住地酸了起来。他紧闭上了眼眸,赶忙不去想那个人了,掀开被子下了床,回自己的屋里换了一件自己的毛衣,然后再把棉袄外套套好。至于那一件,他也没舍得扔,就只是叠好收在了衣柜里,以后说不定……还能还给对方。
虽然……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贺邵承。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人,跑去厨房帮自家姥爷的忙了。
本来距离过年也没有多少天,曾国强早就不打算在街上摆摊了。现在刚好外孙回来,他情愿在家里给外孙弄点好吃的东西。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一锅肉炖得又香又浓,因为用的是农村这里铺子手工酿出来的酱油,肉也是农村这儿自家用剩饭剩菜和猪草喂出来的黑猪,这顿红烧肉的味道可是连城里头的大饭店都烧不出来的!他也知道么儿喜欢吃锅巴,这会儿米饭也已经烧好了,正放在锅里继续烘那又脆又黄的灶火锅巴呢。
“么儿,起来啦?”在厨房里待着,曾老头也不冷,额头上甚至冒了点汗出来,“你说你,这白天的火车不也多得是么,怎么昨天大晚上的回来?”
他是很心疼自家外孙的,“你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吹成冰棍咯!”
陆云泽笑了笑,也没和姥爷说自己昨晚发烧,又在药店吃药的事情,“宿舍里其他人都走了,忽然特别想姥爷,就连夜跑去火车站买票回来了。”
“哎,哎,好,知道你记挂姥爷。”老头子笑了,“来,饿了吧,咱们先坐下来吃个饭。”
他是个很寻常的老人家,见到了自己疼爱的外孙,当然要把学业,生活上的事情都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