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坐在床上, 双手抱着膝盖, 接着垂下了头, 侧在膝盖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已无人睡的内侧枕头, 忽然轻声说:“相公, 你当初是不是看到了现在的结果, 所以才那么放心不下?我以为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争, 只是守着你过余生便会相安无事, 原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只有你疼我……”她伸手摸了摸那个枕头,“有时候我在想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想你在地下会寂寞, 冲动起来还真这么一了百了地下去陪你,可是……”
她的眼里忽然燃起一簇火焰, “可为什么我就那么不甘心呢?”
她可以孤老终生, 也可以为夫殉节,然而这前提都是她愿意!
“你让我好好活着, 阿瑾也说他在乎我, 有任何委屈都同他说,所以就算为了你们, 我也不能就这么认命了!”
陆欣眼神逐渐坚定, 她起身, 将那枕头拿开, 掀起床铺一角, 雕花大床的床板下,多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木板,打开木板,下面是一个方格,放着一个小巧的梳妆盒。
陆欣看着那梳妆盒,眼前便浮现出季传宗送给自己的那一幕。
那时,季传宗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起床困难,昏睡之时较多,陆欣担心地日日在床前照顾。却有一日,他要求下床去院子里转转,他坐在轮椅上,脸色平常,由陆欣推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仿佛要将下辈子来不及说的都说完。
那一日,季传宗一直都清醒着,目光所及之处皆在陆欣身上,温柔缱绻,似乎要将妻子的音容笑貌牢牢地记住,刻进灵魂深处。
最后,他送给她这一个盒子,让她保存好,嘱咐道:“若有朝一日,季家再无你的容身之所,便打开这个盒子,为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别怕,你好好活着,我会一直在天上保佑你。”
那天之后,他的身子顿时恶劣起来,没过多久,陆欣就穿上了孝衣。
陆欣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她一直牢记着丈夫的话,将它封存起来,作为季家媳,未亡人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可是如今……
“相公,你会保佑我的,对吗?”她终于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封书信,看落款是给她的。陆欣拿起那封信,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封……
接着陆欣的手颤抖了起来,在看到封面上偌大的字迹时潸然泪下。
那是一封——放妻书。
丁香和三七坐在外间,两人面对面都没有说话,这不合规矩,可是他俩都没有心情管这些。
终于三更天过,即将天明露白之时,全身麻木的丁香说:“你去吧,忙碌了一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三七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关闭的内室门上,忍不住道:“丁香姐,你说少夫人她真的不会就这么……那岂不是让那些人都如意了嘛?我,我实在气不过!”
那能怎么办,她们干着急有什么用?
丁香心里不免有些埋怨,怨陆欣逆来顺受,怨她枉费大少爷的苦心,又同情她的遭遇,深想下来的确人人算计她,活着也没什意思。
她心里不是滋味,就说:“我待会儿再劝劝少夫人。”
正说着,内室的门开了,陆欣从里面走出来,丁香和三七连忙站起,“少夫人……”
陆欣表情淡然,走的缓慢,可周身那股听天由命的颓然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多了一份挣扎求生的力量。
一夜之间,似乎换了一个人。
“丁香,昨日的素包子,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我想再吃一次,就是口味儿我有点不习惯,我有个家乡小食,看她愿不愿意帮忙做一做,若是不会,我可以亲自教她。”
丁香看着陆欣,呆愣的表情瞬间欣喜起来,连忙道,“是,少夫人,奴婢立刻就去。”
三七还没摸清头脑,就听到陆欣对他说:“你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