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涉及三人以上的事情, 又是第一次办的时候,那出状况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哪怕小八爷提前几年做准备,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推演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想到这些参会的医者之间, 还有路线之争呢。
一开始的开名家讲坛的时候, 还不过是听的人听到不同意的地方,嗤笑一声。该因为都是理论, 双方都能引经据典, 自个儿也知道吵不出结果。再加上旁边有个八皇子听得认真,他们不敢在皇族面前失了礼数, 因此没闹出动静。
但等那几个疑难杂症的患者被请进来的时候,围绕着如何医治一事, 那可真是吵翻天了。
“此乃风邪入体,当以驱邪为第一要务。”
“不不不,风邪只是诱因,根本在于病人身体气血亏空, 当以滋补为先。”
“此乃伤寒。”
“胡说八道,你们侣山堂看什么都是伤寒。”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
小八爷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失策了。所谓疑难杂症, 本来就不好诊断, 名医们各有各的思路, 自然给出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就比如那个不明原因头疼的书生, 叶桂认为此人是科举压力过大、夏季蝉鸣又过于嘈杂所致, 适用于心理疗法。但北京的一名大夫开了镇定作用的汤剂,也是有效的。
而今的状况, 只能让每个病人都尝试多管齐下。这样病虽然好了,但也不知道是谁人的功劳了。
“孤例不好操作。”小系统评价道,“尤其是这些小众的怪病, 想找个对照组出来都不可能。”、
胤禩认栽的同时还要嘴硬一下下:“确实有些混乱,好在除了那个肝功能衰竭的酒鬼,其他四人都好全了,也算一桩功德。”
小系统听不懂宿主的嘴硬,它只会提出它认为正确的建议。“宿主宿主,最容易操作的其实还是传染病啊。明年我们找一些同样传染病的患者吧,各分一组给一个大夫去治,谁高谁低就一目了然了。还能把最优的方剂做成成药,推广天下,惠及百姓呢。”
八阿哥拎起系统的尾巴提了提。“我知道了,多谢你。”
他其实思考过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的好事。如前世那般行医,活人上百也是可以的。开门立派,将前世的针灸之法传递下去,活人上千也能达到。但那些事情,一个有水平的郎中,如叶桂那样的人就能做到,不是非要皇子来做。
官府有官府的优势,皇族有皇族的优势。
手握权力和财富,他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瘟疫,扭转千年以来瘟疫对人类王朝的碾压之局。这是无论过几辈子,神医一个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只有皇子神医才能做到。
胤禩抬起头,只觉得这个夏季的温度是如此灼热,一直烫进他的心里。
“我前世见识过摧毁一座大城的瘟疫。”他跟小系统倾诉道,“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哪怕是我们师兄弟姐妹一行十五人不分日夜地救助,也马上就因为药材耗尽而束手无策。病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白骨露于野,十室九空……就是这么可怕。此世间的瘟疫,也会这般可怕吗?”
残酷的事实马上告诉小八爷,此世间的瘟疫,也是一样可怕。
五月,房县大疫,广宗大疫。
广宗就在河北,消息是跟着病人一同来的北京城。一家子五口人,有老人有孩子,也是小富之家,并两个仆役,一路从疫区逃出来。然而就在北京城外,七个人里倒了六个。唯有的那个幸存者是男家主,跪在城门口哭着喊救命。而这个时候,第一届名医大会的参会者正坐着官方的马车从城门里出来往运河的码头去。
对于疫情最热情的就是南方来的几个年轻大夫,当下也不走了,去帐篷里看病人。
众所周知,南方饱受瘴戾困扰,是从有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