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很冷了, 护城河都结了厚厚的冰层。漆黑的天上距离飘雪,也就是差一些水汽而已。
然而大阿哥的婚宴却很火热,不光是因为随处可见的火盆子和红暖炉, 更是因为太子和颜悦色的表情。
哪怕太子只是喝了几杯就被皇帝叫走了呢, 至少也是个好脸色不是?
明珠的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原本还提着一颗小心脏的大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高兴兴地推杯换盏,享受起御厨的手艺来。难得宫中摆了流水席, 颇有几个热菜呢。
宗室王爷们更是恣意,他们中的许多人仗着黄带子的血缘和祖上的功绩, 就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此时逮着大阿哥这个成亲的晚辈就准备灌酒。
康熙如今活着的亲兄弟只有两个,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这是得算自己人的。小八爷的算盘早就啪嗒啪嗒打好了,一通唱作念打, 把两个亲伯伯亲叔叔拉到了给大哥挡酒的阵营里。
呼啦啦挡完了十桌酒, 新郎官都退场去揭盖头了,福全才反应过来, 拉住正想开溜的常宁:“老五,不对啊,咱们作甚替小辈挡酒?”明明他们也可以做灌酒的那一方啊。
常宁看着蠢兮兮的哥哥, 摊了摊手:“傻了吧, 老三的种跟他一样坏, 能使唤咱们当牛做马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半点手软的。”
“噤声, 老三也是你叫的?”这可是皇帝的排行,就算是兄弟,也不能管皇帝叫老三啊, 脑袋不想要了?福全只想一巴掌把这混不吝的弟弟拍成哑巴。
“行吧行吧。”常宁不耐烦哥哥的唠叨,打断他道,“咱们不给大阿哥灌酒, 已经很给面子了。难道还真惹火上身不成?见好就溜吧。”
“五叔,这就走呀?您最喜欢的烤全羊还没上桌呢,不再等等?”小男孩清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让常宁的动作不由一顿。
他转过身,就看见八阿哥胤禩笑眯眯地站在觥筹交错的酒桌旁,正仰头看着自己。“哎呦,这不是咱们小八爷吗?”常宁捏了一下侄子红彤彤的脸颊,“叔叔可是给你做了大面子了,你还不放人吗?”
常宁常带着小八出宫晃悠,两人一点不见外,装腔作势信手就来。“五叔哪里话,”八阿哥笑嘻嘻地爬上常宁膝头,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切了块牛肉吃,“明明是五叔对待大哥情深义重、义薄云天,主动伸张正义、爱护晚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常宁哈哈大笑。“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这是吃了我的肉还要说是为了让我养生啊。”
福全也笑,哄着小八喝了点醒酒汤,见小孩子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了些,才又捡了花生米给他吃。“八阿哥怎么不去看新娘子?”
小八爷挺直后背:“我是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怎么能够让大嫂难堪呢?”
“什么鸟语,听得爷耳朵疼。”常宁在胤禩头上弹了个脑崩儿,“还君子,你可别学成汉人酸不唧唧的样子。”
二叔福全的性格显然比乖张的五叔要谦逊得多。“八阿哥是个懂事的。”他说,又把他们这桌所有的糕点盘子都放到了小八的跟前。胤禩想去抓酒壶,还被福全给挡了,再怎么说自己还没醉都不好使。
“二哥跟老古板一样。”常宁嘀咕。
胤禩却是好脾气的,没有酒,就抓着糕点啃,满手都是酥皮掉下来的屑。“雅克萨那儿说俘虏里有疫情,皇阿玛说派我师父去,是也不是?”小八啃着啃着,突然问。
常宁万事不管,还经常翘班不上早朝,此时脑子都是懵的:“哈?”
反之福全那是个兢兢业业的朝政百科全书啊,一秒给出答复:“是让太医院院判朱纯嘏领队,率领医官十人前往。”
“我师父老大的年纪了。”小八含着糕点,声音都是含糊的,“现在冬天了,雅克萨多冷啊。我想跟着去照顾他,皇阿玛不让。”
常宁抖动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