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枭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胜败乃兵家常事,子和……为国而死,死的英雄!
嗯,众将说说,我们该如何讨平刘备,以安子和在天之灵啊?”
帐中依旧鸦雀无声。
追随曹操多年的亲族大将更是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曹操会是如此反应。
十八年前卫兹战死,曹操抱着他的尸体哭的几次昏厥。
十六年前鲍信战死,曹操对着鲍信的衣冠冢哭的以头抢地。
十一年前典韦战死,曹操对着他无头的尸体哭的捶胸顿足。
曹操从不掩饰自己的悲怆,除了这一次。
这只能说明,他的愤怒已经远远压过了失去族弟的痛苦。
“文和,你先说吧。”曹操笑着,将一双通红的眼睛投向了太中大夫贾诩。
这很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如果真要问计,他应该先问军师荀攸、参军陈群或者祭酒董昭。
跳过这些智囊先问自己,原因不言而喻。
习惯明哲保身的贾诩扶了扶自己的帽冠,片刻间已经下定决心,沉声道:
“我军已经扫平袁氏,又占据楚国故都。
此地物资丰饶,不如奖励士卒,安抚百姓,不用几年,江东自会乞降。”
曹操微笑着点点头,又缓缓问道:
“诸将可有不同的见解?”
听话听音。
坐在曹操下首的蔡瑁立刻反应过来,霍地一下长身而起。
他快步走到曹操面前,缓缓下拜,朗声道:
“丞相扫平宇内,所向无敌。
世上唯有刘备张狂,不服法度。
卑下已派人封锁湘水,阻断刘备南逃,荆州尚有精兵七万,愿为前驱替丞相东征,此番刘备定插翅难逃!”
“不错!”
刚才沉默的军帐内一时人声鼎沸,曹家诸将纷纷跃起高声请战,之前压抑的气氛登时一扫而空。
曹操缓缓颔首道:
“诸将勇气可嘉,那便先下去准备,待我月余之后进军,定要让刘备授首。”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今天的气氛颇为怪异,可曹操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纷纷起身告辞。
张允跪在地上,见曹操冲自己微笑,也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小步后退离开。
顷刻间,帐中只剩下了曹操。
以及早就不该呆在这里的贾诩。
“文和还有何事?”曹操说着,举起手上的酒杯向贾诩劝酒。
贾诩缓缓端起酒杯,沉声道:
“卑下在想关平之事。”
“呵,原来如此。”曹操摇了摇头,“云长之子不过一小卒,不足挂齿。”
“丞相,此人手上兵器古怪,如今我军兵势雄壮,何必冒险相争?不如……”
“文和啊,孤乏了。”曹操笑着锤了锤腿,那一拳一拳重重落下,咚咚的闷响让贾诩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他起身告辞,缓缓离开军帐,才走了两步,便听见背后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几个士兵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查看,贾诩慌忙拉住他们,叹道:
“半个时辰之后再进去不迟。”
五十三岁的曹操刚刚完成了一次一日一夜行军三百里的冒险,重创自己生平最敬重的对手刘备。
他本以为这次只要等在江陵城中,就能等来刘备的死讯,
可春风得意的他等来的却是堂弟曹纯的噩耗。
“子和,子和……”
曹操老泪纵横,忍不住缩起身子,大声抽泣。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卫兹、鲍信、张邈、袁绍、孙坚,又隐约看到了刘备、关羽、张飞,以及关平那张模糊不清的稚嫩面庞。
云长啊云长。
若是孤的子脩还活着,何惧汝家大郎?
可孤没有这般好儿子,也只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