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拧着眉快速向下瞄了两眼,翻了一页,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问豆蔻:“这是贤妃的原话?”
“大概如此。”豆蔻恭谨地回,见娜仁惊疑交加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劝道:“天下婆媳间大抵都是如此的,贤妃娘娘……不过这皇宫内廷中行事讲究体面,这才显得过分了些,也是您见过的少罢了。”
娜仁仍是满面不可置信,道:“她这是明晃晃地在打科尔坤的脸啊!明珠眼看是不成了,大阿哥在朝中能依靠的无非是科尔坤这个岳丈,自然是与大福晋越和美,在前朝助力越强,可她这行事……”
“分明是要将大阿哥陷于四面无援之地啊!”
豆蔻思忖着,缓缓道:“贤妃娘娘许是觉着大福晋已经嫁给了大阿哥,伊尔根觉罗家便和大阿哥捆紧了,无论大福晋在里头如何,外头科尔坤大人都会对大阿哥鼎力支持。”
“笑话!你家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你不说给女儿出口气,还给人助长颜色?且若是明知大福晋在后不顺,科尔坤还无动于衷,对大阿哥鼎力支持毫不藏私,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阿哥与贤妃,无论他们待大福晋如何,伊尔根觉罗家都会永远支持大阿哥。科尔坤他是蠢吗?朝堂浮沉这么多年,他脑袋里就半分弯弯绕绕都没有?”
娜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将那一沓纸往炕桌上一摔,“贤妃真是糊涂了!接她侄女入宫,告诉大福晋要么以无子自行请去,要么等日后她侄女有子认在大福晋名下。她是疯了吗?人家伊尔根觉罗家出人出力支持大阿哥,好处倒不是自家外孙的,人家能认吗?”
皇家没有休妻的传统,便是犯了天大的错处,为了颜面上好看,病逝了事罢了,若是真休妻,那就是极特殊的情况,两边都难堪,还会惹天子不快。
若是如历史上八阿哥与其妻郭络罗氏那般,由皇帝亲自示意,使八阿哥休妻,那就是对八阿哥与郭络罗家的颜面都毫不顾惜,才能做下的决定。
如今康熙对大阿哥这个存活下来的诸子之长,并非没有舐犊之情,科尔坤又是朝中重臣,他不可能允许大阿哥休妻。
所以贤妃从一开始便不能以婆母这个天然占据优势的身份强迫大阿哥休妻,但她可以叫大福晋请去,女子无子乃是大忌,皇子福晋因此请去,对皇子颜面无伤,理由也算过得去。
但若真如此行事,便是伊尔根觉罗家颜面尽失,伊尔根觉罗氏与大福晋同支的女子也都会受到牵连。
何况大福晋与大阿哥鹣鲽情深,她不可能选择前面那一条路,便只能接受贤妃的安排,顺从她的决定。
以纳喇氏女入宫,伴大阿哥身侧,他朝有嗣,养于大福晋膝下,认为亲子。
如果这样做了,最大的问题就是贤妃必定会给她的侄女撑腰,后宅争斗且不必说,只说那孩子,一面会享受着嫡子的待遇,因是大福晋之子的身份受到优待,一面必定会十分清楚自己的生母是谁、自己的亲外家是谁。
无论日后大阿哥能够走到哪一步,最终得益的都是纳喇氏。
这就是很典型的,自作聪明。
娜仁冷冷一笑,“她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坦,把她的脑子都磨没了吗?真以为大福晋是民间那些只能任婆婆掌控的小媳妇,伊尔根觉罗家是没脾气的面人,给他儿子送权势富贵的工具人?真以为天家权势之下,所有人就都任由她掌控拿捏?”
她鲜少将话说得这样难听,这会也是真被贤妃气笑了。
贤妃这是将民间婆媳关系强行套进了天家婆媳之中,若是在民间寻常人家,碰到个性情柔顺的媳妇,她这做法说不定可行;但这宫中,一来大阿哥对岳家多有依仗,伊尔根觉罗家如今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二来大福晋虽然待婆母恭顺,可也用那位告到太皇太后跟前的科尔坤夫人的话说,那也是阿玛额娘捧在手心上,全家如宝如珠珍爱着长大的,这样长大的姑娘,没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