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醉得最厉害,飘得最高的那些货色,全都被曹操放后军了。除了迷惑张绣,就是拿去送。“在敌营中醉酒的兵该死,这对于你我来说是侥幸,也是个教训。”曹操跟典韦说,“十倍于人又如何?轻敌必败。”
典韦的酒已经彻底醒了,接近两米高的大汉低着头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是末将的错。”
曹操摇摇头:“是我的错。阿生又救了我一命。”
就这说两句话的功夫,张绣的前军已经追着夏侯兄弟的残兵,来到了楚城墙之下。
虽然前方尽是曹军慌乱的喊声,但不见火光也不见人影。张绣心里“咯噔”一下,正打算收束部队,只听见两旁山坡上齐齐亮起火把,弓箭拉弦的“咯吱咯吱”声,磨得人牙酸。
“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绣认出了这个声音,当即大喊:“曹操,你侮辱我叔母,竟然还敢留下!”
曹操“啧啧”两声:“张将军慎言,寡妇家的名声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张绣目眦欲裂,还准备说话,就被一支箭射穿帽檐。
“我是真心欣赏张将军,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做过一场吧。”
黑夜的七峰山,喊杀震天,鲜血飞扬。就连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都无法照亮人间地狱,反而被死亡的嚎叫声逼得一摇三晃,躲进了乌云背后。
时间到了后半夜的丑时一刻,宛城官署。
贾诩正在书房里令人收拾地图和文书。蜡烛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木头地板上。因为光线来源太过纷杂,影子显得比真人干瘦不少,仿佛一个亢奋的幽灵。
“快,把这个收起来。还有那个。哎呀,怎么笨手笨脚的,字画都不要了。”贾诩的声音一会儿响在这头,一会儿响在那头。
乱世之中,有计划如贾诩是不会结婚的,即便他如今已经过了四十五岁了,依旧无儿无女,长久陪伴的只有一个几个仆从。然而这些仆从们也从来看不懂贾诩的行为。
“主人,您这是要搬家吗?”
“搬家?唉,可不是搬家嘛。”贾诩盖上藤箱的盖子。
“搬家也不急在一时啊。”
“你懂什么?”贾诩站起身,又搬过来一个火盆,挑出一些纸页竹简绢帛,一点一定地烧干净。烧的同时他解释道:“将军走了有五个时辰了,到了夜深的时候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说明是遇到了伏击了。我早就说了,曹操虽心系许县,但只要他是醒着的,能够从他手中讨到便宜的概率就不到五成。”
这话说得仆人们都慌了:“若是张将军败了,宛城怎么办?”
贾诩揉揉脸:“宛城怎么办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给张绣的建议从没有错过啊。接下来,我只要看鄄城和江陵哪个更宜居就可以了。”
仆人们面面相觑,但他们大约也习惯了主人明哲保身的作风:“那主人是想投降曹操去鄄城呢,还是去江陵投奔刘表呢?”
贾诩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从美酒温柔乡里瞬间抽身,即便是同胞手足的噩耗也不能动摇他的判断力,这样的人不得天下,难道要指望袁本初吗?我只怕兖州才俊太多,显不出我的能耐来。不过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在别处丢了性命强啊。”
于是,当曹操压着张绣部回到宛城墙下的时候,遇到的就是开门献城的贾诩。
启明星已经高高升起,东方的鱼肚白却还没有出现。随着北半球逐渐步入冬季,破晓的时间越来越晚。而凌晨三四点,正是一个夜晚最寒冷也最黑暗的时候。即便是连营的火把也驱不散寒意。
火光中,曹操的轮廓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凶恶。“好一个诈降之计。贾文和,除非你现在说自己是段公的外孙【注1】,不然我是一定要取你脑袋的。”
贾文和:“我虽然不是段公的外孙,但我是宛城的谋士,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而已。且天下都看着你对待降士的